和时间（2）-3 (第2/2页)

事。

    时间的流逝无声无息，奥林的礼服下摆在古伦希德眼前漂浮，礼服上以金线绣着逆时针火环和玫瑰刺交织的纹章。

    古伦希德记得，哈尔隆妮亲王的纹章经历过多次改变。当前这枚纹章约是百多年前的，那时“孕育”魔法问世不久，已经被国家采用。

    礼服有淡淡的玫瑰气息，是真正的玫瑰香薰，而非床笫间的私密气息。

    古伦希德抬起头，大胆环视四周，皇位上的面庞模糊不清，而从金色的礼服和庄严的皇冠可以得知，那位只能是艾洛温第二任皇帝陛下。

    “叫我来做什么？‘孕育’魔法还不能平息你的不满么？怎么？此时要送我去哪里联姻？上次的后悔还不够吗？”

    古伦希德听闻主子发出连环的不屑，不由感叹。扎哈德在位的时候，胆敢这么和库尔哈尔家族说话的，无一例外都被他送入死亡之中了。如果不是魔法的功绩足够大，就是皇帝陛下格外宠爱他的老弟。

    “魔法足够了，你不需要去联姻，”皇帝的回答简明而直接，仿佛面对的不是抱怨，而是切实的政务。

    “那么叫我来干什么？我可不能几天就给你一个新魔法。”

    “我需要你用魔法做出魔法之外的事。”

    “啊？”

    “我想看到未来，这未来比预言更为长远和具体。”

    “哼，吉米·马洛去世至今，我可不记得你有哪位首相能做到这件事。”

    “奥林，”皇帝的面庞在穹顶落下的光芒之中模糊不清，“如果你能做到，就可以超越父亲、做我的首相。”

    古伦希德感到骇人的震撼，皇宫在他的目光之中颤抖、开裂。

    “本王才不做你的狗屁首相！”

    “站着要证明自己的强力，躺着又要想方设法显得无能，你就是这种狗东西。好了，‘孕育’魔法能为你看到未来，滚去做吧！”

    于是古伦希德眼中出现了尼沃列奥群岛和无归之民。因为不需要生育，无归之民在魔法的恩泽下迅速布满群岛。无归之民形成了社会，他们一部分人奴役另一部分人。奴隶们因为没有父母，所以活得蹊跷、死得痛快。

    没几年就产生了领地和封王，君主们虽然利益不同，却都信仰一位神灵：圣母瓦伦廷。君主们分封、厮杀，无归之民们不得不模仿真实的人类，结成家庭，以备调遣。

    又过了十几年，君主所剩无几，岛上布满各式各样的机器，机器产生烟雾、过度工作和童工，女人也出来纺织。

    到第一百一十个年头的时候，群岛的人口达到了二十亿，岛民各司其职，如无工作的需要，就不再用“孕育”魔法增加人口。故而社会中没有一个多余的人，也没谁有特权。家庭也消失了，毕竟无归之民本来就没有父母。

    “我已见到一千年后世界的模样，”皇帝的声音出现在古伦希德的脑海之中，“够了，清理干净这个岛，结束虚拟的未来吧。”

    奥林的声音也随后出现：“你让我杀光二十亿人？艾洛温本土都没有二十亿！”

    古伦希德愣住，嘴里的恶魔yinjing也瞬间不香了。既然尼沃列奥群岛成为了历史，那么证明屠杀切实发生过。一瞬间他庆幸自己保留了对无归之民的不亲近，想想他的起源干过什么事，无归之民绝不会放过他的。

    古伦希德呆了一会，直到血腥味涌上唇间，不知不觉中，他咬掉了奥林一片鳞。奥林没有反应，尸体一般僵直。古伦希德小心翼翼地瞥了奥林一眼，又望望卧室关紧的门，这才埋头吸吮起来，像是要治愈那片鳞带来的损伤似的。

    海浪拍打着堤岸，古伦希德看着奥林在长堤上坐下，满脸忧郁地望着远方，原本是群岛的地方不见踪影，只剩下寂静。古伦希德看着时空神坐到他主子身边，那个时候时空神还没成为时空神，依然是赛特勒姆的卡拉斯·库拉弗洛，帝国最好的魔法师、首相候选人之一。

    “所以岛和那二十亿人到底……哪里去了？”

    奥林搂住卡拉斯，戳他的鼻头，宛如暴戾的魔法师蹂躏自养的温顺小猫。

    卡拉斯尴尬地微笑：“是吗……谁知道啊。”

    就连古伦希德也看得出，年轻的卡拉斯不擅长说谎。

    奥林用指节戳卡拉斯的脸：“是你干的？”

    “哎呀，”卡拉斯愁眉苦脸地受着不柔软的戳，“既然是首相席位的决定比赛，我肯定会让着你的，怎么会是我干的。”

    奥林松了手，海涛冲击堤岸，溅上他柔软的皮靴，留下深深的盐渍。

    “区区首相的席位，二十亿人的生命怎么能随意牺牲掉……那么多人，我无法想象，这是超越憎恨的灾难。”

    卡拉斯握住奥林的手，摘掉对方的鞣皮手套，轻轻抚摸手心。奥林由着他摸，海浪继续冲击着堤岸，两人手牵手向后退了几步。待到再坐下的时候，卡拉斯亲了亲奥林的指节。看得古伦希德觉得自己心中似乎多了些不同于史莱姆的柔软。但是他的思绪依然在尼沃列奥群岛之上。他所知道的人类诸国没有哪个有二十亿人口，能让二十亿人瞬间消失的，不可能是世俗君主，而只能是神迹。

    于是古伦希德的脑中闪过一个疑问：“如果处理掉二十亿人的任务不是首相席位的决定比赛呢？”

    皇帝陛下的声音回答了他：“那是决定艾洛温神位的代价。”

    艾洛温在同一年选定了首相娅莱希雅·辛媞和时空神卡拉斯·库拉弗洛。古伦希德头痛欲裂、昏死过去，梦境也在他四周消失，他依然置身于漆黑城堡的卧室之中，他的主子依然烧得头顶冒烟，只是恶魔yinjing从他口中掉了出去、像是什么失落的美味。

    古伦希德伏在奥林身上，在烟气之中理清了幻象的历史和现实：艾因皇帝需要一个预言，就让奥林使用二十亿无归之民在尼沃列奥群岛上做了预演。预演结束了，皇帝是否获得他想要的结果，古伦希德不得而知，但他确信皇帝要清除这二十亿不完整的生命，毕竟无归之民没有血亲、自然没有伦理纲常。

    就算如此，无归之民也是圣母的孩子，圣母拒绝皇帝的要求，皇帝就将清除尼沃列奥群岛作为选拔神灵的条件。卡拉斯·库拉弗洛为帝国打扫了脏污，一举进入神的领域。哦，是啊，清除二十亿生命，非神不能为。

    “呼——”

    古伦希德长出一口气，理清这一切之后，他只觉得艾因皇帝是彻底的畜生。他看着床上的奥林，狠狠地握住那根疲软的yinjing，借着高烧的助力，鳞片随着他的握持喀喀掉落，在青色的床帏间消失不见。他的目光循着散落的鳞片不停翻转，心中只有一个念头：皇位上的角色还是换他身边这位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