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十年与七年 (第1/1页)

    那不过是另一片废墟。

    真亏他还能够找到，里面几乎所有东西都已经和沙石混为一体，只能依稀辨认出一些大型家具残留的框架。

    你脚步停在这幢废墟前，皱着眉头，看着这附近空气中飞舞的灰尘。

    “抱歉，有点脏吧。”秦朗似乎来之前没有考虑到这一点，他伸手将灰尘扇了扇，“当时撤离很仓促，这里的东西我几乎什么都没带。不知道还剩些什么。”

    “沙石，”你懒懒地把话接上，“和瓦砾？”

    “嗯……或许除此之外还有其他的。”

    秦朗弯腰从残破的门框走进去。这幢建筑物早就没有了屋顶，你用脚后跟敲了敲地面，地下涌出了那个巨大怪物的一节触手。

    巨大的紫色触手从脚下将你托起升高，将随风飘荡的灰尘甩在底部。你稳稳地站在上边，以俯视的视角看秦朗在底下忙活。

    这下他可是真的在捡垃圾了。

    “从这个村子里撤离，是十年前的事。”秦朗一边试图翻找出有点用处的东西，一边和你搭话，“怪物们……也是差不多那个时候出现的吧。”

    “是吗？”你不怎么在意地摩挲着下巴，“或许吧。”

    但你的回应却让秦朗整个人身形一顿。他直起身抬头，有些诧异地重复一遍：“或许？你不确定？”

    你挑起眉毛，他的说法就好像你一定得知道那些破玩意儿是什么时候出现的一样：

    “怎么，我为什么会知道十年前的事？”

    “哈？”他这下是彻彻底底的惊异了，仰视的眼睛里倒映着你高处的身影，“可是，呃，里苏阁下——这应该……嗯，不对——”

    他混乱的措辞一定程度上表现了他混沌的情绪。这让你回想起之前药剂师和他说的话，那些人类之间传递的那些关于你的传闻——似乎是将怪物召唤到世上的妖人？

    真是无聊得你都懒得去看的设定。

    说实话你并不在意他们如何传颂。有谁会在乎摆在瓷碟里的rou块，曾经是如何形容自己的呢？言语是最无能的东西，如果能让他们的舌头因此变得好吃一些，那大概还有点价值。

    “从我在人世有意识起，”你将滑落脸侧的黑色卷发别到耳后。出于有趣的目的，你告知了秦朗，“到现在只过了七年。”

    这个消息让秦朗沉浸在震惊中，他几乎不假思索地提出了质疑：“但那些怪物明明在十年前就出现了？！”

    你的神色逐步沉郁下来，声线冷凝：

    “我有什么说谎的必要吗？”

    秦朗这才回过神。他咬住嘴唇，根据你的提醒想起来，你的确没有对他说谎的必要。不如说，你没有向任何人说谎的必要。因为无论你想做什么，都没有任何人可以阻拦你，那谎言又有什么用处？

    “那……要是这样……”他语气弱了下来，思绪仿佛陷入了毛线团中，“教会提出的论据，大部分都不再成立了。而且，里苏，阁下——”

    “什么？”

    “如果你的时间点是在怪物出现后，”他思考着仰头看你，蓝色的眼睛在废墟中显得异常明朗，“那你就并不是这场灾难的源头啊？”

    “……”

    你费解地侧了一下头，他这说法听起来有些奇怪。虽说是你自己告知他的情报，但你的目的并不是解释什么。仅仅只是觉得打破他的认知很有趣，可他却因此提炼出了一个奇妙的观点。

    这个观点听上去甚至在——为你洗脱。

    你拧起眉毛，一时拿不准主意要怎么回应他。他这话讲得你好像什么好人似的，这个想法让你感觉不舒服。

    很不舒服。

    “除了我醒在七年前以外，”你冷冷地开口，语调生硬，“我没有承认任何事。你最好不要擅自假设什么。”

    “抱歉。”

    他道歉道得很快，你疑心他甚至没意识到自己该为什么抱歉。他思绪仍残留在你给的信息中，手无意识地继续在废墟里翻找着。

    你眯起眼睛凝视着他，环抱起手臂，手指在上臂有规律的敲打着。你心头涌起一股些微的摧毁感，但那废墟周围过多的灰尘又让你不太想下去。

    秦朗或许应该感谢这个地方糟糕的空气。

    “啊。”

    似乎找到了什么，秦朗发出了声音。你让巨大怪物的触手移动了一下角度，看到他从地上拿起了几根……雕刻精细的木棍。

    “居然还在这里……”

    你轻轻蹙眉：“这是什么？”

    “这是东方的首饰，叫做木簪。”秦朗将那几根木棍举起来向你展示，“我那时候买来，还没来得及——嗯、没来得及带走。你想要一支吗？”

    “我要它做什么？”你对秦朗的提议感到困惑。

    “你的长发很漂亮，”秦朗诚恳地说，“这应该很衬你。”

    他的发言令你嗤笑了一声，你带着些喜怒不明的笑意问他：“你就想拿这种脏兮兮的玩意儿往我头上装？”

    秦朗也意识到自己手上的木簪多少沾着沙土，表情顿了一下，将举起的木簪收了回来。

    “抱歉……是我没考虑到。”

    “当然是你的错。”你毫不客气地指出，往上翘起的唇角带点儿矜贵的傲气，“起码得洗得干干净净，再往我这里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