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举起 (第1/2页)

    鼓槌被举到半空，鼓面在光里紧了一紧。第一声轰鸣落下去时，石坪上的水晕同时一缩，像被一只看不见的手攥住又放开。那声音穿过人的骨头，像在T内敲了一下门枢。

    序列还在前推。名被一个个念出，水被一阵阵踏开又合拢。有人返回时眼眶红，有人抿着嘴角压住笑。风带着cHa0气，把这些情绪吹成细细的雾，悬在光脉河上。

    「顾沉弦。」

    顾沉弦握紧纸包起的半块年糕，纸角已被手汗打Sh。他照着兄长教的节拍，鼻x1、口吐，默数到五，肩往後收一寸；视线浮动了一下，找到旗杆第三个结，像落下一枚钉。脚下的水温冷、深不过膝，他踩过去，第一步登岸，幕就来——不是墙，是重，像有人把整片夜sE压到他x口上。

    萤兰的hUaxIN颤了一颤，光粒先稀後密地落进他皮下，在脐下两肾间团起一盏淡淡的灯。

    第八步，他的牙齿咬紧；第十五步，他肩胛微颤；第二十四步，他听见广场这头有人低低叹了一口气——丙序线。他没看，他把年糕往手心里又攥紧了一点，像抓着一枚确定的石子。

    风从鼓下穿过来，带走他x腔里那一点焦；在每一次吐气的尾声，他都悄悄把焦塞出去。第二十八步，他背脊像被火沿着骨头T1aN过一遍；第三十步，他的舌尖抵上颚，让气走最顺的桥。

    三十二步，他跨了过去。

    乙序线像一道水做的门，他踩着水声穿进去。压脉壁在这之後换了质地，像网，像缠在小腿上的丝——不痛，却黏。他把重心往前送，让力从脚跟沿着胫骨一寸寸上推。第三十四步，第三十五步，第三十六步。

    光在他身周密了起来。远处祁煜的红发在cHa0气里亮了一瞬，视线像刀背上的光掠过来又离开。顾沉弦没有看，他张口吐掉第五口气，肺像被水洗过一遍，乾净了。第三十七步，他的膝微曲；第三十八步，他忽然听到自己心里有一个很小很小的声音说——再一步。

    他抬脚。

    第三十九、四十——幕的y度再变，像粗布里忽然混进了细砂，整个人被轻轻磨了一下；他x1一口气，x口往下沉，把力沿腹部送到脚掌。四十一。

    旗杆第三个结在他视线里忽然变清楚了，那是早晨晒过又淋过雨的麻绳结，边缘起了毛。他盯着那个毛边，像盯着夜里一个不会移动的星，抬脚——

    四十二。

    广场像被谁按住了喉咙，又像被谁放开了手。有人先x1气，声音倒转了一下才吐出去。温起鸣的笔尖一顿，指节轻轻扣了一下石案，手背上的青筋因为用力而短暂地突起。他抬眼，目光在顾沉弦的脸上停了一拍——那是一张与顾沉舟极像的脸，只是眼里的光更柔，像刚点着的灯芯。

    「——甲序。」温起鸣的声音并不大，却清得像水落在井里。

    祁煜笑，笑意这回不是半寸，而是把嘴角实实在在挑高了一点；梁牧尘的石脸上有一道极细的裂纹似的松动，眼里那点Y影在光里往後退了一寸。侧廊里的几个随从像燕子一样开始在场中穿针引线，有人向顾沉弦的方向行了一个不太明显的礼。

    顾沉弦没有笑，他只是站了一息，把最後一口气吐到最彻底，才慢慢转身、踩水、回到岸上。温起鸣的手落在他肩上，掌心温热而稳定：「甲序，环海六成四，稳度佳。族学种子，草房重点。」

    顾沉弦点头，没有说谢。guntang的东西到了喉咙又被他压下去，他把那半块年糕从掌心摊开，纸已经烂了，甜糯被汗渗了一层cHa0。他忽然想到什麽，回头找顾沉舟——兄长正站在原位，没有动，眼里很安静。

    那安静像一汪深水，不是凉，不是冷，是稳。他在那里，像一枚钉，钉住了自己这一刻狂跳的心。

    仪程收束。竹牌架被人从仓里抬出来，两个小吏踩着梯子把新的名簿贴上去。这一举的动作像在把一座看不见的墙立在广场上：名字移位，竹签换槽，人的位置跟着一寸寸挪。有人仰头读，有人踮脚看，有人把手背在身後把手指紧紧绕在一起。

    顾沉舟没有往人堆里挤。他绕到族学廊下，温起鸣刚在石案边落笔，看到他，主动把笔放下：「旁听令已记。你明日起可入藏架与经卷间，但一日不得逗留超过三个时辰，不可抄录禁卷。」

    「明白。」顾沉舟行礼。视线掠过案上那页新写好的表，他没有逗留太久：「长老，草房那边，我愿以打杂换取配药旁席。」

    温起鸣看他一眼，嘴角很轻地动了一下：「你这张嘴，不急不慢，b鼓点稳。去找草房执事舒启，我会遣人打一声招呼。」顿了顿，又道：「你弟弟……好苗子。」

    顾沉舟点头：「我知道。」

    温起鸣拿起笔，像想起什麽似的补一句：「你今天停在三十六步，是留力，还是识度？」

    顾沉舟想了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