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8 桂舍之战 十二 (第1/2页)

    98桂舍之战十二

    桂舍城燃烧起来了。黑暗的夜空里，明亮的火光给城头勾勒出清晰的剪影，nongnong灰烟从城中升起，直通天际。

    水面上，一只只舸子组成一条蜿蜒长龙，以灯光为大战船指示方向。城中早就有人发现了她们的意图，哪怕河面上仍然河雾弥漫，流矢自城头箭垛雨点一般泼洒倾泻。蒲兰氏女们拿出藤牌盾护住身体，任凭箭矢一枚又一枚、“夺夺”有声地钉在船板上。

    风中有一些奇怪的声音传来，像哭泣、像呜咽、像惨叫，又像是风撕扯着浓烟发出的声音。在如泣如诉的风声中，阿妮妲听到了一声闷哼。她下意识地回过头，向声音传来的方式看去。

    斜后方的一条舸子上，立着的只有三只藤牌。每只舸子上有潜女三名，舟女一名，因此本应有四只藤牌立在小舟之上。她睁大眼睛，极力搜寻着水面，只觉得眼眶要睁出血来，才在那舸子周围，看到一只藤牌盾，在水面上漂来漂去，随着被射入水中的箭矢摇摆着。

    所有的藤牌上都画着黑罗刹化身像，然而那只在水里漂动的藤牌的罗刹背后，却似乎有什么不一样的图案。

    “那……那是不是甘露的舸子？”

    她终于忍不住，出声询问自己旁边的同伴。

    同伴向后瞥了一眼，又把头转了过来。“坚守位置，阿妮妲。”

    她的声音忍不住抬高了：“现在下水的话，她还有得救！”

    “坚守你的位置，阿妮妲！”同伴也抬高了声音，“大船马上就要过来了！”

    是的，大战船马上就过来了。

    以三艘达霜三桅战船开路、一艘达霜大战船为首，一条船队正在浩浩荡荡地，沿着这条由舸子指示的航线，在暗礁与沉船的残骸中小心前行，舸子们像被水流推开的柳叶一般，在船航行到面前时，顺从地分开道路，从旁而行。

    阿妮妲咬紧了牙，狠狠攥住她的藤牌盾，指甲把掌心扎得生疼。

    三桅战船来到了她的舸子前面，三名潜女举盾护住舟女摇橹，随在大船侧方前行。大战船带动的水流让舸子的速度也开始变快，像成群结队追在海鲸后面的鱼群。

    十艘大战船、二十艘三桅战船挨次通过，在桂舍城的城寨外面排列成规整扇形。水寨城头的攻击变得更加激烈，投弩、石弹也开始不住地发射过来，落在战船两侧。

    战船竖起车弓弩，开始予以回击。然而，城头箭垛居高临下，以高射低易，以低射高难，双方如此对垒，长久下来，总是战船要吃亏的。

    很快，一艘大战船的主桅杆被一发石弹击中，轰然而倒，砸倒的桅杆在河水中溅起猛烈浪花。

    “陛下！”甘华的声音有些变调，“下令攻城吧！我们耗不起的！”

    “再等等！”迦檀道，“时机还不到！”

    甘华声音发颤：“等到几时？！如今河雾还是个掩护，天马上就要亮了，雾只要一散，这十艘大战船就是被送上到敌人嘴边的rou！”

    “我说了——！”迦檀吼道，“时机还不到！！”

    “那什么时候才能到！”甘华毫不示弱，也对着他吼了回去。

    迦檀充满血丝的双目死死地盯着城头透出来的熊熊火光。

    “到了就知道了。”迦檀沉声说。

    甘华用力闭上眼睛，又用力睁开。

    “这都是我们达霜家的女……”

    话音未落，只听见水寨里轰隆一声巨响，震得连他们所在的河面都开始激荡不已。然而一声未歇，又是轰隆一声、两声、三声！

    只见水寨城的那扇闸门，轰然倒塌了下来！

    门的内侧，钉满了燃烧的投弩。

    战船上的所有人都惊呆了。有那么一瞬间，所有人都忘记了呼吸，只是看见巨大如城墙的闸门，如今像一片燃烧的竹筏，飘荡在水面上。

    “攻城——！”迦檀狂吼。

    传令兵举起号角。呜呜声从主船向两边扩散，所有船只上的传令兵，纷纷开始吹响牛角号，人皮鼓随之擂响。

    一霎时，达霜战船上的罗刹女们都在狂吼。她们的身体开始改变：头发变成火焰般的赤红，皮肤变成尸体般的青灰，口中露出野兽般的獠牙，血红长舌自齿间垂下。

    “罗刹”，本意“朱发”。

    达霜家的战船说不乏人类男女战士，人人皆知蒲兰氏女乃是妖魔，但日日同食共事，心里却很难把对方当做妖魔来看。眼下看着自己熟悉的同袍，就在自己面前骤然露出妖魔形态，人人心里多少有些惊惧之感，然而很快，罗刹女们的呼号，便在所有人心里，激发出了另一种情感。

    那便是勇气。

    一艘三桅战船一前一后，一马当先，向水寨的城门疾驰而去。

    阿妮妲早已从舸舟登上那艘三桅战船，此时战船全速前进，她感到风几乎把脸颊刮得丝丝生疼。她身边，是同样手持钩矛与藤盾，紧张地盯着前方洞开的水寨城门。

    被从内部轰倒的闸口已经飘出去一段距离，半边浸在水中，半边仍在燃烧，飘来阵阵焦臭味与nongnong黑烟，遮挡了视线，让人无法看清水寨内部的状况。随着战船越来越接近城门，嘈杂声也随之传来，呼喝、叫骂、哀嚎、剧烈的水声与燃烧……此时此刻，船上所有人，心中所想的实际上都是同一件事：

    如果水位闸没有被破坏，该怎么办。

    任何一个来自黛梦湖的士兵都能一眼看出来，这座水寨完全是模仿蒲柳城的样式建造的，因此，水寨内也一定像蒲柳城一般，有一座水位闸。无论大小船只，进入水寨之后，首先停驻在水位闸内。如有异动，水位闸会立即排干闸口内的水，令船只搁浅，哪怕是大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