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长如岁_一/面试成为鸭子那一天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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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面试成为鸭子那一天 (第2/2页)

    他拽拽腰腹处的衣摆,安排整洁,又看了一眼表,才顺着指引,来到房间门口。

    敲门之前,他狠狠吞了口唾沫。

    门立马就开了,简直像是蹲守在门后一般,然而这位猎手只留给他一个匆匆的背影,连招呼都没有,就往室内跑去了。杜慷等着门在身后合上,想了半天,还是回头去挂上了防盗链。

    提心吊胆的路又多了一段,这次他已经顾不上身边经过了什么,目光跌落膝头,落在脚背,盯着皮鞋上一处不知何时蹭上的灰。

    他停下的地方是套房的客厅,正对一盏灯,光线斯文,笼着桌前的人。

    女人半张脸躲在电脑后,只能看到一个紧皱的眉头和泛着蓝光的镜片,她歪着头,靠着举在耳边的手机,指甲敲着键盘的一个角。

    “那就明天。”

    她声音很冷,每个字都咬得清楚,但惜字如金,这通电话打得杜慷额角因紧张沁出的汗灰飞烟灭,才说了这么四个字。

    电话挂断,那张脸终于从电脑后钻出来,对着杜慷,开门见山:

    “半小时,改个东西。”

    “好,”他连忙点头,“我呃,我等你……”

    伴随着键盘声,他把后袋里的文件夹拿出来,摆在面前的桌上,桌子太宽了,电脑和文件夹之间,还有那么长的一段距离。

    简直像是在面试,他心里暗暗想道,把左手垫到腿下,汗印留在看不到的地方。

    也确实是在面试。他肯定了自己,旋即缓缓吸入一口气,又吐出去。

    半小时之后,他的面试官手指在回车键上跳了一下,合上了笔记本电脑。

    摘下眼镜,才看得清楚,那是一双玲珑的眼,若她是一尊塑像,工匠定得把大把时间耗在上头。

    她捏了捏鼻根,眉间的纹还没消下,又耸出一个“川”字,目光投向他面前的文件夹。

    “啊这个,”他立即撑起来,坐直了,打开文件夹,将白纸摊开在她面前,“是你要求的血检报告……昨天的。”

    她捏着纸角,看了一眼页眉上的时间和几个“阴”的结果,就扬起下巴示意他收起来。

    目光好像掠过了那只畸形的手。杜慷主动把它摆在灯下:

    “线上……有点匆忙,没有说到这里,我是车祸,这只手也受伤了,嗯……”

    他活动一下那只短而粗的拇指:“这个用的是脚趾,所以……总之,你接受不了的话我就回去。”

    她揉了一圈眼眶,再看向她时,眼神迷惑。

    “你穿的什么?”她问。

    “什么?”杜慷没料到话题的跨度,反问。

    她不说话了,去行李中摸出了一件纯白色的男士T恤,递给他。

    “干净的,换上。”

    看他一幅大脑宕机的模样,又晃了晃:

    “新的,干净的。”

    吊牌还挂在上面。他还是不接,她只好把它放在他没来得及收掉的文件夹上:

    “你这身——我不喜欢。”

    “好……”杜慷这才点了头,“我——我以为——”

    好像以为什么都不对劲,他想,索性不管了,向她借用卫生间。

    她指给了他一个方向。

    比起左腾右挪地脱下衣裤,穿上T恤的动作简单轻松到他有些感动。毕竟如果她要求些更复杂的,以他的速度,怕是衣服换好了,人已经睡了。

    不管怎样,这算是面试成功,得到了这份工作。他想着,用T恤下摆遮起为了羞耻心留在身上的内裤。

    这位女士——他知道她叫朝露,但一时不能确定自己该如何称呼——是主动找上他的,在看过他分享自己伤后康复的视频后,用礼貌又直接的语气,开出了一个他无法拒绝的价格。

    代价是今天,这里,一场云雨。

    最初或许有不解,毕竟在杜慷看来,自己经历了车祸、手术,瘫痪不治的身体称不上美观,更提供不了一般意义上的性生活质量,但对方列出了价码和要求,又用包括部分个人证件的信息证明自己,态度公允到让他以为自己是在进行一场应聘,竟然也很快答应了下来。

    当然,主要原因还是那个已经打入他账户一部分的数字。

    本着准备新项目一般的态度,杜慷做了大量的工作,把朝露找上自己这么个条件的人的原因摸得差不多清楚,带着学习新领域的精神,他尽可能详细地了关于朝露这类人的资料,又去他们聚集的平台浏览许久,最终,宛如揣测领导心意一样地,翻出了多年不穿的旧西装。

    看来是失败的,他把衣裤收拾好,微叹口气。

    好在她应该并不介意自己的手——根据他的了解,每个人都有不同的喜好,朝露找上他某种程度上或许说明不能接受不完整的肢体,何况自己的手和脚都绝对称不上好看。

    接下来就,随她吧。他拍了拍大腿,给自己鼓劲。

    那双腿从纯朴的白色棉布下伸出来,并排放着,却因为肌rou萎缩,大腿之间裂出好大一条弧形的缝隙,松垮的皮肤兜不住同样不中用的肌rou,躺在坐垫上,一滩软软的,了无生机。

    毕竟,他是真的需要钱。

    想想手术和康复的费用、未来可能需要的医疗支出、无依无靠的身世和四处碰壁的应聘,最后一点耻感也被他埋在了这间宽阔明净的卫生间有些微热的灯光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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