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三、旧情人 (第2/2页)

护符，置于方桌中央。

    他举起圣水，对护符连弹三次，又点燃熏香，对其连挥三次。接着他描绘五芒星，口中共振神名，最后用绸布托起护符，慢慢地吹了三口气，将能量灌注其中。

    结束后，他画下卡巴拉十字，再将护符包裹起来，置入信封中，黏贴在祭坛的底部。

    有了这枚护符，便不会被妖邪入体，明天的行动，无论成败，多少都有了保障。

    纪盛长长呼出口气，他下楼用过晚膳，逛了一会儿，直到夜幕低垂，银月高悬。

    幽暗的月，清凌凌的眼。

    他静静往回走，路过回廊转角处时，晚风灌进袍袖，气流拂过全身，凉意漫了上来，他略微眯了下眼。

    灯火尽熄，一楼的回廊暗下来了，唯独尽头处的房间，窗前透出暖融融的光，在地上晕开一圈淡黄的光斑。

    那里是维吉尔的书斋。

    纪盛的心跳停了一瞬。

    真是奇怪，他时常路过这里，唯独今日，再靠近时，脚步和心跳一齐慢了下来。

    他心里升起些模糊不清的念头，似乎是想着什么、眷恋什么，明明今日见过三次，却仍想听听他的声音，看看他的脸。

    路过门前时，他连呼吸都止住了，唇上有些发热。

    纪盛垂着眼睫，盯着地砖上明暗交界的边缘。

    他不由自主地停了脚步，不知站了多久，久得屋内的烛火在风里晃了下。

    光线一变，他蓦地抬起头来，却见窗子推开了一道缝隙。

    维吉尔应是看见他了。

    纪盛笑了下，心里像有什么落了地。

    他拢了拢袍袖，折身走回门前，离得越近，脚步便越轻。

    在木门前站定时，他隐约能感受到，有人在另一侧，静静地守候着。

    他刚刚站了多久，那人便默默地看了多久。

    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

    他们不约而同地静了一会儿，似乎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

    时间极慢地走，短暂的几秒内，挤满了欲言欲止，似乎有许许多多的心事。

    怎么会这样呢，明明已然定情，却添了更多难以言说的感触。

    像一层薄雾似的，化不开，散不去，在心上萦绕着，让言语变得都朦朦胧胧。

    “维吉尔……”

    纪盛幽幽地叹息了。

    他踌躇了一会儿，挑不出合适的措辞：

    “我似乎……还是想你……”

    呼——

    室内的灯烛骤然熄灭了。

    吱呀一声，房门突然大敞，逼仄的书斋涌进了清亮的月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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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纪盛有些晃神，他眨了下眼，还未适应昏黑的视野，便被人擒住了手腕。

    他张了张唇，刚要惊呼一声，便被吻住了。

    狭小斗室中，浩荡风声里，他们不再躲藏，紧紧相拥。

    压抑不住的悸动，轰轰烈烈的心跳。

    万般心绪，剪不断，理还乱，纠缠不休。

    模模糊糊的话语，难舍难分的亲吻。

    他不觉得多销魂，只觉得万象在旋转，他终于得到了自由。

    不是被迫屈就于谁，不是虚情假意的示好。

    寥落星辰、蓊郁草木、燥热蝉鸣。

    低矮阴森的大宅，竟也如此天高地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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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抓紧维吉尔的衣襟，耳鬓厮磨间，掌心湿漉漉的，洇透了衬衫。

    呼吸好乱，发丝也乱，他们慌乱地碰着，蹭着，吮吸着，一次次地埋首，给予又索求。

    虽然闭着眼，却满心是彼此的影子。

    维吉尔捏着他的下颌，吻着他的脖颈，一路潜入至锁骨。

    亲吻先是凉的，后是烫的，让人发颤，惹人恍惚。

    当他的前襟被咬开时，纪盛不由得仰起头来，深深吸气。

    那人的脸颊贴了过去，谛听着他嘈杂的心跳，先是静静枕着，过了会儿便不自觉地用唇面蹭了蹭。

    “你怕吗？”

    维吉尔的声线闷闷的。

    灼热的吐息吹在胸口，让纪盛蓦地咬住了嘴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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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得不到回应，维吉尔便摸着他的背，一下下地拍着：

    “安心了吗？”

    在他的轻抚下，纪盛的身体松弛了，他垂下眼帘，下颏抵在维吉尔的发顶：

    “嗯。”

    因着明天的计划，他的心有些慌乱，定不下来。

    他的反应，一分一厘，自然逃不过维吉尔的眼睛。

    他久经生死考验，这样的心态，太熟悉了。

    纪盛汲取着对方的体温，沉默了好一会儿，门框的影子压在半边脸上，遮住了银粉似的月光。

    他想说些什么，某句话就在唇边，两人心知肚明。

    他心里想的是，我想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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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他目光涣散地放空了一阵，倒是打消了这个念头，五指卡进了维吉尔手指的缝隙里。

    他们紧紧交握着，皮肤是潮热的，感受到前所未有的亲密。

    他想，若是今晚提了请求，维吉尔当真答应下来，等到明日，这人发现他究竟做了什么，怕是又会生气的。

    或真或假，他打算尊重他一次。

    “我若出事了，记得来救我。”

    他动了动嘴唇，说了这样一句。

    真是不解风情了。

    但以两人眼下的关系，最适合的便是这句了。

    维吉尔似乎松了口气。他替纪盛理好衣衫，低低应了声：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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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一整日，他都有些不清醒，两人之间，最好还是保有一线距离。

    他想留下反悔的余地。

    他确实考虑过背叛。

    他五指为梳，替纪盛拨拢黑发：“我等你。”

    纪盛笑了下，松开了牵紧的手，举头凝望着夜空。

    时间一分一秒地走，月亮爬至林梢，整片院落像是铺了霜雪，浸没在青白的影子里。

    纪盛迎风而立，两手拢在袍袖中，神情淡淡的，心跳很平静。

    “你看呀，月亮就快圆了。”

    这是他飘然离去之前，留下的最后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