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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坟遇见傻子 (第2/2页)

家的罪名是勾结藩王,谋逆犯上。

    那年远在辽北的宁王府里搜出了龙袍,适逢宁王妃父亲,前首辅穆朗离世,宁王携王妃回京奔丧,锦衣卫围死了宁王在京城的宅邸,一日之后,罪还未定,宅院里火光冲天而起,宁王,王妃,还有刚刚五岁的小世子,无一生还。

    皇上下令彻查,那日他眼睁睁看着锦衣卫一脚踹开林府的大门,随即便将他们一家都投了诏狱。

    后来的事其实他记不大清了,只记得诏狱里的鞭子沾着盐水,铁链穿过琵琶骨,板子一下一下,结结实实打在脊柱上,那些日子他高烧不断,奄奄一息。诏狱的刑撬不开他的嘴,因为他的的确确什么也不知道,那年他忙着准备秋闱,忙着同国子监的同窗们在文章里针砭时弊,忙着学圣人言君子说。所谓谋反,在那时的林瑾眼里,不过是史书上轻描淡写的一笔,小人窃国,君子不齿。

    那时他躺在阴冷的狱中,隔壁传来哀嚎惨叫,那是不是父亲呢?他不知道,他已经快听不见了,连日的虐打让他终日耳鸣。生不如死的剧痛下,他有那么一刹那的怀疑。

    父亲真的会谋反么?

    可转念一想,真是笑话,“为人臣下者,有谏而无讪,有亡而无疾”,那是爹一字一句教他的。他四岁开蒙,他爹同他讲的第一课,就是忠君爱民。

    可他不信又能怎样呢?父亲在诏狱里没捱过刑,会审前便撒手人寰,罪名昭昭,再没有一个人能替他分辩半句。

    他能做什么呢?一个花楼里卖身卖笑的婊子,能做什么呢?

    他那时思索了很久,却发现自己或许只能陪这世道一起烂在床榻上。

    可他思来想去还是觉得,他能烂在床上,却不能叫他的家人就这么不清不楚地烂在罪臣谱上。

    那是大庆开国至今最大的一次换血,朝廷百官人人自危,菜市口高悬的人头一排一排密密麻麻,京官一批一批外调,要职之上全换了党系爪牙。

    如今的大庆朝堂,已经没有多少人清楚当年的始末,清楚的人不是已经辞官归隐,就是早已成了魏党徐党的喉舌。

    就连林柏这个名字,也已经随着当年的旧案,被封进了刑部的案簿里。

    于是他费尽心机攀附上徐党,一边期盼着能查清旧事,一边看着这个曾经倾注了他父亲一生心血为之筹谋的国家,如同被蛀空了根系的老树,一日日衰败。

    林瑾长叹一声,用手压着被大风吹起一角的纸钱,拿火折子点了火,一张一张地烧。

    今日思绪格外纷杂,他想……

    “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

    林瑾一滞,抬头看去,只见旁边树上不知何时栓了只皮毛油亮的马,马主人祭拜的墓与自己父母的墓背对背挨着,一眼竟没看清人,只瞧见了地上一截芦灰的袍角。

    他被对面的男子哭的烦躁,却又念及对方想必也是想到了伤心处,到底体贴地没有打扰。

    他接着在心底里哀思默念,他想……

    “呜嗷嗷嗷嗷,呜啊,嗷嗷嗷……”

    他想……

    “啊啊啊啊呜啊啊啊,嗷嗷嗷嗷嗷啊。”

    他……

    “嗷嗷啊嗷,呜嗷,嗝……”

    林瑾猛地抬起头来,忽然觉得自己或许大可不必如此体贴。

    不是他无情,只是这哭声过于清奇,他怕再叫对面哭下去,招来个鬼引来头狼也未可知。

    他歪过身子看向对面,微哑的嗓子带着恼轻声开口:“这位公子你可……”

    对面的少年抬起头来,脸上涕泪交加,一双桃花眼哭地高高肿起,招摇的风流姿态全然不见,只剩下那份少年人毫无掩饰的悲痛,在有些难看的狼狈里,愈发让人生怜。

    林瑾心下一软,话到嘴边又拐了个弯:“有何难处,鄙人或可尽绵薄之力……”

    那少年怔怔地看着他,一双眼睛微微亮起来,让他想起第一次遇见国子监里那只脏兮兮的阿黄的时候,一个赤诚而毫无防备的生灵就那样用亮晶晶的眼睛看着你,让人没法不为他驻足。

    少年抹了把眼泪,感激地开口:“嗝。”

    “噗嗤。”

    林瑾没忍住,懊恼地往父母墓碑上看了一眼。

    爹,娘,孩儿不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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