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枕边吹散愁多少 (第2/2页)

立业的哥哥，还有两个尚且年幼的meimei，甄嬛软化了。

    哥哥成婚一事，是前段时间她打起精神来暗示家里赶紧去做的。因为她和安陵容的关系已经渐行渐远，她不清楚，安陵容心里还有没有哥哥。这种事一旦为人所知，就是抄家灭族的把柄，甄嬛哪里敢赌？

    可是她的精神实在支撑不了，以至于到现在都不知道发展到了哪一步。哥哥的婚事至关重要，其次就是其他家人的安全。她本以为只要活着，玄凌不会牵连他们就好，却没有想到自己的失宠会导致旁人对甄家绕着走。

    这怎么可以？

    甄嬛强打精神：“臣妾多谢娘娘告知。”

    百里华目露悲悯地看着她，站在命运的开头，一切早已经注定。玄凌不会爱她，让她成为女主的重要的设定也是她一生无法逾越的阴影，甄嬛一直是认输，屈服的那个人，所以，她这一次也会做到的。

    但这还不够。

    百里华又缓缓道：“自从陛下登基以来，你是第一个与他大肆争吵的人。婉贵嫔，你的心里也应该清楚，就算生下这个孩子，你恐怕也难以再度获宠。这是你最后一个拥有自己的孩子的机会，不能浪费。否则，你和你的家族要依靠什么，你未来的人生，又要如何抵御孤独？”

    甄嬛抿紧了嘴唇，脸色看上去倒是多了几分生命力。

    百里华觉得目的达成了，干脆道：“本宫此次是奉命前来，婉贵嫔，你若诚心悔过，只需要一句话，本宫就可以替你转告陛下。棠梨宫会立刻解除封锁，你的份例也不再按照选侍供给，不过……”

    她轻叹一声：“你忤逆陛下，必然要遭受惩罚，恐怕会降位，甚至褫夺封号。不过这已经比被困在棠梨宫当个实际上的选侍好多了，不是吗？婉贵嫔，你选吧。”

    甄嬛听了，又是一阵沉默，片刻后，她扯了扯嘴角，眼里已经流不出眼泪，心被反复撕裂后，反倒像是有了几分冰冷的强悍，她淡淡地反问：“臣妾还有的可选吗？”

    百里华微笑：“玉石俱焚，怎么不是一种选择？”

    甄嬛当然做了选择。

    百里华出门的时候，东西配殿都有点动静，不过仍然没有人出来。她并不在意，被崔槿汐等人礼数周全地送出大门外。

    走出棠梨宫门前大概二百多米的范围，百里华忽然停住脚步，道：“去上林苑散散心吧，今天的天气还真不错。”

    她刚见了人生大起大落的甄嬛，心有感慨很正常，宫人们并不询问，迅速掉头。从棠梨宫到上林苑，不多远就是太液池，池中有岛屿零星，亭台楼阁，极目风光无限。百里华散着步，走到了寄澜亭。

    这儿不过是上林苑平常的一处地方而已，但在原着中，却是甄嬛与皇帝的定情之地。此时这里自然没有秋千，百里华缓步行来，却见这儿已经有了另一个身影。

    安陵容款款迎了上来，行礼道：“不想在这里见到娘娘。”

    百里华显得有些神思不属，点点头示意她免礼。寄澜亭畔种植的是杏花，紫藤，杜若，都是春天开花，夏天结果，秋天就开始凋零的品种，不过为了好看，也有翠竹丛丛，恰好在刚才遮挡了安陵容的身影。

    见她久久不说话，一旁的安陵容主动开口：“娘娘今天早上不是去棠梨宫看了甄jiejie吗？她可还好？”

    百里华的反应仍然很迟缓，她叹了口气：“怎么会好呢？她还怀着孩子，就出了这样的事，实在是……唉……”

    安陵容握紧了手中的丝帕，面露关切之色：“不顺利吗？臣妾……臣妾也很关心甄jiejie的情况，可是臣妾人微言轻，根本没有进入棠梨宫的办法，就连送的东西，他们也不让带进去，臣妾实在焦心。”

    虽然现在和甄嬛的关系没有那么好了，但安陵容其实一直在维护这条线，因为她现在已经是一个不成熟却身负重任的三面间谍，皇后和百里华都需要她维持这种表面的姐妹情深。比如此时此刻，除了关心甄嬛外，她还有什么理由不离开？

    百里华的精神越发恍惚：“没事，今天之后，她虽然不再是婉贵嫔，却也不会被禁足……”

    安陵容关切地看着已经明显表露出不对劲的她：“娘娘，您没事吧？”

    百里华被这声呼唤触发了什么，猛然清醒一些，但看着仍然有几分迷茫：“嗯？我没事。你……你先退下吧。”

    安陵容默默地行礼：“是。”

    走出一段距离，她忽然折返回来，静静站在翠竹影后，垂眼倾听。

    今天百里华出行带的人不多，还把抬着步辇以及跟随步辇的人留在了上林苑之外，所以这会儿她身边只有贴身的珍珠和琥珀，否则安陵容也不能成功偷听。

    珍珠很担心：“娘娘，您若是身子不适，咱们就赶紧回去吧，您的脸色看着实在不好。方才安贵人和您说话，三五句您才答一句，您病了吗？”

    百里华摇头，虚弱道：“我没事……我只是有点……有点难受。我从前和婉贵嫔并不亲近，可今天看到她的样子，我忽然很害怕。会不会……会不会有一天我会和她一样？我要是和陛下吵架，会怎么样？”

    珍珠顿时轻松了起来，声音里甚至带上了几分笑意：“娘娘，您想多了。婉贵嫔的恩宠怎么能和您相比？您实在是……”

    百里华的声音听起来十分疲惫，虚弱，是安陵容从来没有听过的。她说：“不。我和她一模一样，我能从她的眼睛里看出来，她和我一样，都……都对陛下有着过分的期待。或许，她的错是得寸进尺，有一天，我也会得寸进尺。”

    两个侍女听不明白，更活泼一些的琥珀问：“您在说什么呀？奴婢不明白。”

    百里华轻笑一声，听上去竟然颇有心灰意冷的感觉：“你们当然不明白，我自己也不明白，我还想要什么。看到婉贵嫔，我就像是看到了一个并不顺遂的我自己，我……”

    她似乎是太累了，又似乎是不愿面对，总之，很长一段时间什么都没说。

    安陵容垂着眼，心道，她从来没有过这样的声音，听起来像是只软弱的，濒死的小动物，那么容易掌握，那么脆弱。如果……如果掌控着她的那只手属于自己……

    片刻后，宝鹃轻轻碰了碰安陵容，她回过神来，默不作声地示意宝鹃一起悄悄离开。

    她去了凤仪宫，百里华去了仪元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