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园的故事_第四十五章 小别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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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十五章 小别 (第2/2页)

了……”

    “我要给你种很多很多三叶草,把寂园的转基因玉米都改成转基因三叶草,别担心,我养你,绝对不会饿着你!”

    “不,秦璘,我要去很远很远的地方,去找我的同类,从此以后与他们生活。”

    “不行、不行!那样的话,我要和你去、我也要变成兔子!你不讨厌我,对不对?你喜欢我、爱我,我就永远和你在一起。我会给你种很多三叶草,我给你编花环,我给你唱歌!告诉我,怎么变成兔子?”

    “不,秦璘,有肿瘤的人是不能变成兔子的。”

    “不、不、我不……我好了,我、我已经不会疼了……”

    “你的慢性咽炎什么时候好呢?你的心功能是不是不正常?你是不是弱视?你还有抑郁症吧?秦璘,不健全的人是不能变成兔子的……”

    “你不是爱我吗,为什么不让我变得和你一样!”

    “唉,我怎么能爱你呢?我们不是同类……”

    好奇怪的梦。

    秦璘又梦到郑尘了。从古代的郑尘到大学里的郑尘,从鬼郑尘到兔子郑尘,梦了个遍。

    摊开手脚,望着素白的天花板,秦璘总结道:我最喜欢大兔兔郑尘。想抱住他,扑在他毛绒绒的胸口;想把他养在家,每天喂他吃草、给他顺毛。大兔子郑尘只属于秦璘,只爱秦璘一个人。

    吃饭、荡秋千、下河游泳、爬树摘果,秦璘一边在辙水广阔的田野村路间玩耍,一边胡思乱想关于郑尘的种种事情。

    和秦璘常玩在一起的两个大孩子叫达信、达诚,最近听说秦璘准备离开了,一定得请秦璘去他们家做一回客。

    傍晚从河里出来,搭上过路大伯的三轮车,几人便往隔壁村去了。

    上午秦璘跟他们爬树摘了一筐李子,现在饿了,路上说说笑笑地吃,吃完扭头就往田间地头吐核儿,多么自在得意。

    “秦璘,你周末就要走了?下下周这里放河灯,你不看吗?”

    秦璘靠在三轮车的后板上吃李子,心里不舍得,但他终究不是这里的人,住久了,见人家都成群结队亲密无间的,自己会生羁旅之愁。况且,住在这里,每日都忍不住去想郑尘的事,见河是他、见山是他,无处不是他,秦璘心里像灌了铅一样沉重。离开,去下一个地方,遇见新的人,郑尘才会淡去。

    “嗯……”秦璘仰天看星星,没回答达信的问题,只自言自语:“我想放烟花……”

    “烟花?我家有嘞。”

    “真的?我要拿在手里挥舞的烟花。”

    “有。”

    “不会受潮吧?”

    “不会,今年的。”

    达信家里人见有客人来,做了许多菜,去后院的竹架子上坎来一块腊rou,现蒸给秦璘吃;又捞了好些自家腌制的酸菜盛上,满满摆出十二个菜。

    秦璘吃不惯烟熏腌制的食物,又觉得炒的太咸、凉拌的不卫生,只将就用一片炒rou,硬生生伴着吞了半碗白米饭。放下筷子,乖巧地等两个狼吞虎咽地少年吃完第三碗饭,终于弱弱地说:“我们可以放……”

    “嗯对,放烟花,妈,家里的那箱炮仗你放哪了?”

    “你说小宣结婚时抬来的那些?清明节的时候都在山上放完啦。”

    秦璘的心咯噔一下,凉了半截。

    “不是,是上个月二舅妈买来的那些。”

    “哦,你说那个啊,自己去柜子里翻。”

    没过多久,达信就抬了一大箱东西走出院坝,到门外的小路边。达诚靠在树旁,无聊地点火机,朝他喊:“你好慢哦!”

    “你来抬试试!”

    “哐”地一声,各式各样的烟花散落在地。

    秦璘眼睛一闪,瞬间跑去达信跟前:“我要这个!”他抓了几支烟花,生怕别人和他抢。

    达诚开了盒糖果状的小鞭炮,坏笑着点燃一颗扔去达信脚边。

    “嘿,本事大哦你!”达信也从口袋里摸出一个打火机,点了一支会噼里啪啦响的长鞭炮,朝达诚那边挥。

    两个人在小路上越追越远,秦璘则抓着他自己挑选的烟花,蹲去一棵玉兰树下。秦璘不自觉地笑起来,郑重又紧张地点火。两秒后,火药味随蓝绿色的光芒迸发,火星点点,炽热的气息在手边流动。脸上印着光,眼眸里闪闪发亮。

    秦璘满足地笑,守着第一支完美的烟花将要燃烧,又捡起第二支接续。

    “秦桡是猪是狗是畜生,他拿坏烟花骗我,我那时……年初的时候,很难过。你不知道我多难过,我病得浑身没有知觉,没人管我,每天都吐得死去活来。他还管我要医药费,连蛋糕也不舍得给我买,就是怕我花他钱。我的肿瘤是不是被他气出来的?你不知道,你也不要知道……丢脸。我在放烟花,我以为可以和你一起放烟花。你应该不喜欢吧,你要说我幼稚、肤浅,你要觉得我蠢笨、多事,所以你就走了。辙水的田野、河流、星空……我想让你看见。你会不会和我们一起下河玩水、爬树摘果……我那天不该发烧的,可是,你也不能丢下我就走。那样,和秦桡有什么区别……”

    在默默的独白里,秦璘乍喜乍悲,所有想说的话都在心里过了一遍,最后随着花火消逝。

    “你看,这样摆,把头凑在一起,摆成放射状,先用六根吧。点燃这一支,从中间引燃,哈,像不像什么神秘阵局?只是它们燃烧速度不一样,不太好看。我们堆好多个,一直堆到每一支都同时燃起吧……”

    秦璘自言自语,仿佛郑尘真的在他旁边。

    “是谁打我电话?是不是mama想起我来了?”

    “喂……”

    “秦璘。”

    “……”

    “秦璘,休息了吗?”

    “我……”秦璘看了看手机屏幕——郑尘,手里的烟花熄灭了。鼻子忽然一酸。幻想怎么逼真得连画面都能模拟、声音都能效仿。

    “我今天刚结束封闭阅卷……你身体好点没有……”

    秦璘愤愤挂了电话,用胳膊揩不断涌出的眼泪。

    没挂断。

    郑尘那一边只听见秦璘的呜咽、夜晚的风声,混在一起无比幽怨悲凉,他听得心痛,百般安慰,秦璘一句也听不见。

    “秦璘、秦璘、你在哪里、我现在就来找你……”

    “不要!”

    “那…那告诉我你在做什么好不好?我见不到你、担心你……”

    秦璘哼了一声,吹出个鼻涕泡。

    “小猪在吗?它最近乖不乖,有没有和你玩?”郑尘换了一个问法。

    秦璘沉默一阵,含糊地说:“还好……”

    郑尘巧妙地套秦璘的话,把他的心思说开了些。挂断电话,正好到达机场,郑尘赶上了当夜最后一趟飞往Y市的飞机。次日,用半天时间抵达辙水。

    20小时,2300公里。

    秦璘在另一个梦见兔子郑尘的午后醒来,揉揉眼,发现了一个真的郑尘——风尘仆仆。

    郑尘在给秦璘的信里说:“你要照顾好自己,我会回来。”

    202004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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