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话语与跑道的交叉口」 (第1/1页)

    早自习的灯刚亮第二格，学校官网推送了一条新消息：《校园影像与言语礼仪2.0》专题微访谈。

    江见川在走廊堵到我，举起板夹：「三问三不问，先对名字，再谈故事。」

    「哪三不问？」我接过他递来的访谈提纲。

    「不问八卦、不问身Tyingsi、不问以前你是……。」他念得乾脆，「我们只问你要怎麽被叫、你希望大家怎麽做、你现在在练什麽。」

    我笑了一下，嘴角忍不住上扬——喜像灯泡被旋紧，「这样的问题我会答。」

    他点头，把广播麦往上推半格：「麦克风不是望远镜。放心，我不把你的日常放大成别人的热搜。」

    我回了一句：「先问，再按。」

    第三节前的小广场临时搭了矮凳，访谈是开放式的，两侧贴了《2.0》的条款卡。白雨棠负责秩序，孟时岳在一旁记录，顾清岭站在视线边缘，抬腕敲了敲表，像在说：我在第三排。

    江见川开场：「**名单怎麽登记，你就怎麽叫。**我们先请——唐宁。」

    人群里有几声细小的倒x1气，我的背脊还是立刻出汗——怒像热油要冒泡，但我在心里先数：一、二、三。

    我对着他点头，坐下。

    「第一个问题：你希望别人怎麽叫你？」

    「用我自我介绍的那个名字——唐宁。」我把字咬清楚，「如果不确定，先问。」

    他笑：「第二题：朋友遇到偷拍时，怎麽做？」

    「胡椒先上，」我用我们的暗号答，「存证→撤文→教育，情绪後放。」

    「最後一题：你最近在练什麽？」

    我抬眼，光从叶缝漏下来：「练第一则讯息给她，还有在公共场合先用我的名字喊人。」

    人群有一小段安静，像风刚好停在那儿。我听见自己声音落地的声音——不大，却实在。

    访谈结束，江见川把麦收起，悄悄说：「这段我剪进广播，不点名，只点方法。」

    我「嗯」了一声。顾清岭抬起手，远远对我做了个像「举bAng」的手势——接力就算你的拍，我看懂了。

    午後C场，接力的交接带练习。

    陆行之站在白线後，把bAng交给清岭：「角度再低五度，距离拉二十公分。」

    「你说的是你那边的节奏。」清岭回他，语气平，「我跑直线b较稳。」

    他们对看一秒，没火花，像两个专业的人在调参数。

    我靠在栏杆，掌心微汗，先默数一、二、三，才开口：「你们要不要试一个先问再交的节拍？跑到这里你问准？，她点头才放手。」

    两人同时看我。陆行之把秒表举起：「试三次。」

    第一次，清岭没点头，他就把bAngy生生收住——稳。

    第二次，她轻点，他放手——准。

    第三次，一气呵成，bAng在空中只亮了一闪就安稳落到她掌心。

    我笑出声，乐像叮的一下敲到x口。陆行之把秒表倒扣：「流程先跑，手再动。」

    清岭也笑：「原来你也会听口令。」

    他「哼」了一声，耳尖淡淡红：「顺路。」

    练到一半，看台底下来了两个拿长枪短Pa0的「校园自媒T」，臂章不是我们学校的。镜头抬得很高，「咔嚓」两声，像玻璃珠砸在我心上。

    我刚要抬头，孟时岳已经站进镜头前，公文夹一开：「未授权＝未取样。校内活动有申诉窗口，时间窗内必撤回。请先填单。」

    对方嘴y：「我们是在做正能量宣传。」

    江见川从台阶上切下来，没有提高音量：「引述≠移花接木。你们可以报导规则，别把人的脸当封面。」

    两人对视一眼，终於把镜头放下。我x口那颗快爆的气球被人慢慢放气，怒退了一截。

    学务主任也过来，让对方登记再入场。我站在栏杆後，心还在跳。顾清岭看我：「需要抱两秒吗？」

    我看了看四周，摇头：「喝水。」

    她点头，先把水递到我手上——胡椒先上，一切按程式。

    陆行之把散落的路锥摆回原位，低声：「走侧门回教学楼，人少。」

    我对他竖了拇指：「指挥部辛苦。」

    他没笑，只把喉结往下压了压：「……方便。」

    傍晚的光把C场染成一碗温汤。收C时，我在器材室门口看见一张旧贴纸——「唐锋」——卷着边黏在柜子角。

    我停住，手指把边角挑起来，慢慢扯。嘶的一声，小小的哀从指尖穿过到肩膀。

    「扎手就撕掉。」清岭站在一只手距离外，没有靠近。

    「嗯。」我把贴纸折成四方，丢进垃圾桶，呼x1也跟着落地。

    陆行之经过，什麽也没问，只把垃圾桶往里推了半寸，让通道更宽——非必要不出手，但把空间留给我。

    晚上没有排《荣耀》的排位，我只开了训练场五分钟，练把视野丢到小地图上就关。

    小区口风铃「叮当」，何一舟把保温袋塞到我手里：「回家再开。」

    我笑：「你今天又加班？」

    「找得到人，才算负责。」他嘴y，耳尖红。袋角还夹着一张小票折的纸碗。我把它收进便条纸本里，心口被安稳按住一格。

    回到房间，手机连着跳三条：

    江见川：【访谈剪好了。字幕用「先问，再按」。】

    孟时嶂：【自媒T已登记，撤文时限明早九点。】

    陆行之：【明天交接区粉笔线我重画，顺路。】

    我一条条回：「收到。」

    我把便条纸翻到新的一页：

    【话语×跑道】

    广场提问：先对名字，再谈故事

    交接带节拍：先问再交准？—点头—放手

    外部镜头：未授权＝未取样；引述≠移花接木

    我的应对：只说我方事实；胡椒先上

    【站位更新】

    清岭：问而不b，需要时才抱

    行之：排危画线，流程先跑

    时嶂：流程到位，时间窗内必撤

    见川：麦不做望远镜，先对名字

    【我】

    看见旧贴纸：允许哀存在，撕掉扎手角

    在公共场合：第一声喊对人名

    明天练习：把「我开心」说出口

    写完，我在心里数：一、二、三。

    窗外夜风把旗绳轻轻敲了两下。我对着镜子说：「唐宁。」

    身份是一只碗，我学会把今天的热汤端稳——不泼、不烫，能分给在我名字旁边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