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两天半前」 (第2/2页)

查结果，她看了我半天，拍拍我的手背：「要不，先想个名字？你总不能一直叫唐锋。太像拿着板手修水管的nV孩了。」

    我翻白眼：「我以前还真拿板手修过水龙头。」

    她乐了：「那就更该换一个。唐什麽好听？唐——宁？安宁的宁。」

    我嘀咕：「这麽nV主角。」

    「你现在就是nV主角。」她一本正经。

    我被她逗得低头笑，笑着笑着，心口那团紧绷松了一点。

    检查结果暂时没有异常，医生也说得委婉：「生理X徵象目前稳定，如有不适再回来复诊。」

    我和我妈相视无语。医生说的每个词都在合规，但拼起来只有四个字：暂时不知道。

    走出医院的时候，yAn光正好。

    我妈看了看时间：「走，去商场。先解决衣服问题。你现在这样穿男款，活动起来不舒服。」

    商场人不多。我站在一间内衣店门口，脚像被黏住。里面柔柔的灯光、柔柔的布料，我感觉自己像一头误闯玻璃工坊的小兽。

    我妈已经走进去，跟店员说：「第一次，请帮忙看合适的尺寸。她……」她顿了一下，回头看我，眼神像是在征得我的同意。

    我咬了咬唇，点点头。

    店员很专业，语气轻得像棉花：「别紧张，我们只量外围，不会碰到你不舒服的地方。」

    我x1口气：「好。」

    试衣间的镜子b我家那面还g净，灯光打在皮肤上像是加了滤镜。我拿着两种款式发呆——一种是我妈挑的蕾丝花边，另一种是店员建议的棉质素sE。

    我妈在外面问：「喜欢哪个？」

    我把蕾丝放回去，乾咳一声：「那个……先来几件简单的吧。别太花，怕同学看出来。」

    她在外面笑出声：「你同学怎麽看得到？」

    「更衣室……运动课……」我胡乱找理由，耳朵烧得发烫。

    她没再逗我，只说：「好，听你的。」

    结帐时，我妈还拎了几件日常衣服、发圈、卸妆棉、护手霜。她像是跟命运谈好了条件，一件一件把我的新日常补齐。

    离开前，她忽然又回头，把那套最素的蕾丝装也拿了两件。她看我瞪大眼，笑：「总要有一两件好看的，nV孩子嘛，不丢人。」

    回家的路上，手机在口袋里震了两下。

    【兄弟，排位？】

    是他——我从小到大的好兄弟，和我共用外卖折扣码、一起熬夜打龙的那个人。

    我盯着「兄弟」两个字，手指在萤幕上停了很久，最後只回了：【今天不行，我有事。】

    晚饭後，我妈把一叠便条纸拍在餐桌上：「来，我们把明天的事排一排。早上去户政窗口谘询流程，需要什麽证明先问清楚；学校我已经请好假；另外，你自己想一下名字，我觉得唐宁不错，还有其它候选吗？」

    我拿着笔，慢慢写下三条待办。笔尖划过纸面的声音让人安定。我抬头：「妈，要是……要是我真的变成这样了，你会不会失望？」

    她愣了半秒，伸手把我的长发又往耳後拨了拨：「我当然失望。」

    我心一沉，她接着说：「失望为什麽没有早点拥抱你，让你少怕两天半。」

    我眼眶又热了，却是另一种热。

    晚上回房间，我把新买的棉质睡衣穿上，头发用发圈随便束起来，坐在镜子前。镜子里的nV生看起来还是陌生，但不那麽吓人了。

    桌上那叠便条纸上的字一笔一画，我念了一遍：医院复诊、户政谘询、学校请假、名字。

    我盯着「名字」那格，试着在纸上写了几个：唐宁、唐汐、唐璃。

    写到第三个时，手机亮起来，是我妈发来的照片——她把儿时我们一家三口去海边的老照片翻出来了。我在照片里笑得很大声，手里握着一只小小的风车。

    她附了一行字：【不管叫什麽，你都在我们这里。】

    我深呼x1，把那张纸收进cH0U屉。窗外的风把窗帘吹成弧形，像一朵慢慢张开的白花。

    我对着镜子做了一个很小的点头：「好，明天开始，慢慢来。」

    ——两天半後，当他看着我、伸手搂住我的腰时，我会被吓到，也会推开他。

    但在那之前，我要先把自己的每一步走稳。名字、证件、日常、同学。

    还有，学会在镜子里，叫自己一声新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