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浪到台东4 (第5/5页)

感受到身T的存在与变化，对她而言很重要，至此她才感觉到自己是一个完整的人，身与心同成长的人。这是她参加三水剧团始未料及的大收获。不过，她这些T验也无法与团员分享，毕竟这种很JiNg神X的心情与台东本地人很不搭嘎。

    台东人无论原住民或是汉人，都是活在大自然里，心情就像大自然的变化，不像西部都会人被紧凑的生活步调僵固化，工作、生活都按照既定的计画约定行程走。台东人的生活b较当下。在台北成长的她深深感受到台东人的随X，b如说，大家约好周六清晨去家母子湾游泳，周六清晨一大早晴空万里，一行人开着车浩浩荡荡开开心心到达家母子湾，一看海水却正值退cHa0，波浪大，海水浊，不能游泳，立刻放弃，转往山上开去。找到一条溪，变成玩溪水。或是大家说好某天晚上去唱卡拉ok，原本约好七个人，届时到场的只有四个人，其他三人有事无法来，出席的四个人没人会抱怨不来的人，还是开开心心地唱歌。

    也就是住在台东的人，想要做的事情能否按照心愿完成一点都无法预料，凡事总是看当下的状况。都市人惯常使用的「按照计画行事」或是「生活行程表」在台东几乎用不上。

    有一天，一位西部男X友人来台东度假并探望她，她带着他跟着剧团的人去海边打鼓，去山上餐厅吃烤r0U、唱歌，深夜去酒吧喝酒、跳舞。

    玩三天要回去之前，友人告诉她说：「你们台东的人的生活很奇怪，都没听到你们在说要准备甚麽考试，或是打算要换好一点的工作；我看你们都在谈去哪里玩，去哪里吃好吃的。好像都不像我们西部人那样要为生活、工作做计划。」

    这位西部友人对台东人的看法，让她发现自己的改变。以前在西部的她也是习惯排定计画生活的人，然而移居台东之後，渐渐就被台东人这种当下慢活给同化了。应该说自己也开始享受这种不受计画约束的自然生活，所以她没有觉得台东这种生活很奇怪。

    其实，在台东这种偏乡小镇，能活在山、海大自然里，让人身心舒畅，已经够她感觉惊讶与满意了；然而还有让她更幸福的事情，就是这里的艺文活动。除了三水剧场的活动之外，台东文化中心常有画展、音乐会，或艺文讲座。她生平第一场歌剧欣赏的演讲竟是在台东聆听的，开启她对於歌剧的喜好；第一场无伴奏巴哈大提琴演奏也是在台东欣赏的，从此Ai上大提琴演奏；台东阿美族雕刻家Eki林益千的作品，让她理解到原住民艺术的JiNg湛。原本就热Ai电影的她，住到台东几乎圆满看电影的慾望。台东市只有一家电影院，在大同路底的「大同戏院」，有四个厅院，有两厅上演首轮的院线片，另两厅演下档的二轮片。无论首轮或二轮片都可以一票看无限次。她几乎每部片子都连续看三遍，第一遍整T感受，第二遍专注看台词，第三遍专注在运镜、sE调等摄影，以及服装、布景等技术X艺术。实在太过瘾了，如此细致地赏析电影在台北的电影院只能看一遍根本就不可能做到。有一次一位台中旧同事好友，同是电影Ai好者，b她更懂得电影，来台东找她玩，这位好友带了两部西方经典电影录影卡带，《厨师、大盗、他的太太和她的情人》1989，英法片、《X、谎言、录影带》1989、美国片，来她家一起赏析。看完电影後的讨论，她讲了许多自己的看法。

    「哇！你现在看电影的功力进步好多ㄟ。」台中友人惊讶地说。

    「真的吗？」她也很惊异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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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的，你会注意到sE调、服饰、编剧，以前在台中跟你讨论电影很少听到你谈到这些啊。」

    「唉呀，那是离开台中回台北我去电影图书馆进修的，现在住台东又有大同戏院可以进修的啦。」

    「原来你这麽用心。」

    她倒不觉得自己用心，而是居住的环境关系。以前在台北电影图书馆虽然花很多时间看电影、相关书籍，但是电影只能看一遍，从书籍学到的理论也来不及运用。在台东一部片子可以看好几遍，便能够细细品尝电影的全貌。进入三水剧场团一年之後，长美华也是电影迷，遇到波兰导演克里斯多夫·奇士劳斯基去世，便在剧场办了一场长达三个月的「奇士劳斯基电影欣赏」，有他早期的《机遇之歌》1981、《十诫》1988，以及四部着名的商片：《双面薇若妮卡》1990年、《蓝sE情挑》1993、《白sE情迷》1994、《红sE情深》1994。最後的三sE电影，她在台北时都有到戏院看过，其他早期的《双面薇若妮卡》、《机遇之歌》、《十诫》都没看过。一看之下相当震撼，奇士劳斯基忠於「艺术应该更真实地描绘每天发生的事」，他的电影作品完全呈现出这种理念。如《十诫》，十部短片里每一个人物在道德的煎熬，真的是每天发生的真实事件。这样就是一种艺术。如同红云有一次看见德国导演温德斯的《慾望之翼》电影的震撼，有一幕是在公车里，每位安静坐在自己座位上的乘客，脑袋瓜都在自言自语着自己所烦恼的事情。她超震撼的，原来每个人的脑袋瓜子都和她一样每天都有烦恼。真实的生活却有如此大的震撼力。

    这麽说来红云在三水剧团都没烦恼罗？这倒也不是，只要是人，到哪里也都会有冲突、不适应的。她感觉台东的人际关系很特殊，紧密又冲突，友善又批判。剧团的在地人，台面上大家感情真的很不错，若有不同意见大多不敢公开说，习惯私底下抱怨。表面上如此亲密的团T，私底下却隐藏许多伏流，这是红云最不能适应的。她曾经试着要改变这种现象，但没有人想改变。她百思不解，只好去请教团长美华。

    「美华，为什麽剧团里的人有意见都不在会议里讲，私下又抱怨一堆？」

    「你一定很不适应吧。觉得台东人怎麽很友善热情却又很会相互批评？」

    「对啊！」

    「我离开台东去西部读书很多年，回来之後刚进剧团时也是超不喜欢这种方式。後来我观察一段时日，发现台东人不喜欢公开与人冲突。你知道吗？台东的生活圈很小，大家彼此都认识，关系很紧密，假如公开和别人冲突、吵架，马上传出去，日後两人都很难做人。了解了我们台东人人际关系次文化之後，我就释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