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常_8 首页

字体:      护眼 关灯

上一页 目录 下一页

   8 (第3/4页)

百年才遇见你的爱人?不可想象。

    他有时会想景元是个可怜兮兮、生活里只有工作、工作和工作的老处男,有时又会想,景元是一个风趣又体贴的男人,脸长得漂亮,身材又很健美,偏偏还身居高位,活了八百多年,总该谈过几段恋爱。

    但无论哪种想象,都无法短暂填满彦卿心中的空洞。他很感激景行的降生,尽管这孩子当初快把他弄死在丹鼎司的产床上,但如若没有景行吵吵闹闹地分散他的注意力,和他哭着要爸爸抱,或是笑着说在私塾里的趣事,彦卿会觉得他只是一具为了进食与工作存活的行尸走rou。

    景元回来后,彦卿感觉他心中孤独的裂痕全被抚平了,他有时感觉景元就像从未离开一般,若非魔阴、证件这些外物偶尔提醒他,他几乎会忘记他失去过景元——二十年对于他两百岁的生命来说,确实是很短的一段时光,就像星槎屁股后稍纵即逝的白色尾气。而景元和景行除了最初见面那时的小小龃龉,彼此又磨合得很好,就好像他们从来都是一家三口一般。

    他感觉自己有些太幸福了,这让他感到恍惚、感到恐惧。

    他们还住在神策府时,后院的一隅曾经种过几十年昙花。夏日的深夜,景元会在蝉鸣中轻轻摇醒他,为他披上一件短褂,牵着他的手,带他去看沾着露水的昙花盛放。

    彦卿记得他很不爱这种稍纵即逝的花朵,这转瞬的美丽让他感到悲伤,有一夜他起晚了,因而亲眼目睹了这纯洁脆弱的生物凋零的模样,后来他请景元不要再在夜里唤醒他,也不要再在家里栽种这种花儿了。

    景元回来后,彦卿时常会想起神策府里的那株昙花。

    如果他不曾知晓和景元一起养育一个孩子是这样麻烦又甜蜜的事情,如果他不曾回想起与景元一同生活是一件怎样让他快乐的事情,半年后、又或者是明天,他都能轻易地放手,让景元回到十王司,让他去往下一世。

    但人一旦见过了花开,就不会再想看花落了。

    正在彦卿胡思乱想之时,后排的景行终于忍不住了,再次问道:“mama,你们是不是还要在罗浮待一段日子。”

    彦卿故意不答,专心开船,面朝前方,竖起耳朵听景元说什么。

    景元答:“是这样,我和彦卿还有一些事情要处理。”

    景行追问道:“什么事情?看病的话,曜青一样能看,我的同事和老师不比罗浮丹鼎司的差。”

    景元沉默片刻,道:“十王司要一个交代,我不想莫名其妙就被抓回去。”

    ——景元果然不会骗景行,彦卿预料得没错。

    景行声音却有些激动,带了点哭腔:“爸爸!这么大的事情你又瞒着我!mama——十王司要抓你回去吗?我不要!祂们凭什么!我好不容易才有mama的!”

    又塞船了,彦卿拉了手刹,景行又差点撞到前排座位上。

    景元的声音变得严肃起来:“景行,不要这么对你爸爸说话,他也刚知道这件事,是我自己想留下来。十王司循例本就该接引魔阴者,祂们也是做自己的工作。”

    景行嘟嘟囔囔:“可本来就是十王司工作失误不是吗?新闻里都说是阎王罢工了……而且我mama又不是从地狱里跑出来的大恶之鬼!普通魔阴者晚点再回去也不会怎么样,对吧?”

    景元又放缓了声线:“是这样。不能让你也没有mama,所以我和你爸爸才想着能否从中斡旋,这需要时间。”

    景行:“哦……是这样吗。”过了几秒,他又问,“mama,爸爸,你们会成功的,对吧?”

    景元没说话。

    彦卿等了片刻,替他回答:“小行,这种事没人能作保证。但你mama不仅仅是你mama,也是我爱人,先前我以为他……只是回来看看我们,但是既然他想留下来,那我自然不会让他走。”

    船走走停停,彦卿抬头透过天窗向上看,南北向环舰高速航道堵得严严实实的,他又低头透过侧面的舷窗往下看,往长乐天的航道上密密麻麻的全是船,他再看左右两侧,船有几艘他没认真数,却与景元对上了眼神。

    景元微微歪了歪头,彦卿心领神会,瞥了眼船前毫无动静的船龙,直起身体,稍稍离开cao纵台,与景元默契地接了一个绵长的吻。

    你这株昙花,可得给我开得长久些,彦卿看着景元在阳光下泛着浅金的双瞳,心里暗想。

    1

    小飞船龟速挪到永狩原时已经过午了,还好一家三口早饭吃得晚,又是吃的粽子,糯米不好消化,尚不觉得肚饿。

    彦卿将星槎停在一座无人的山头,绿草青青,夏季如茵的广袤原野像一条翠绿色画卷一般铺陈开来,几棵无名的矮树点缀其中,刚好笼下一片阴影,遮蔽了午后刺眼的日光。

    景元站在山尖眺望远处的航道:“彦彦,过来这边,刚好能看到。”

    彦卿踮脚,顺着景元手指的方向望去,望见了天舶司特意开辟的比赛用航道,航道里五颜六色、蓄势待发的龙头星槎,以及……航道两侧地上无数的人。

    “山下人好多!还好租了艘船,不然根本爬不上来这山。”景行高高大大,掠过彦卿的头顶道。

    彦卿无奈道:“老头子,回头练船时顺便带儿子做点体能训练,这么大个人,体力这么差,回头怎么做医士……”

    景行闻言,做了个鬼脸,一溜烟跑了。

    景元应了声,又问彦卿:“看得清楚不?”

    彦卿踮着脚继续眺望,道:“勉勉强强,该带个望远镜来的。”

    景元做了个动作,彦卿认出那是儿时常玩的举高高,忙道不要:“我都多大了,您别拿我寻开心了。”

    1

    景元果然也不是认真的,只是站在彦卿身旁,怀念道:“你小时候就是这样骑在我肩上看龙舟的,那时太忙,也不常带你出来玩。”

    正经说来,彦卿只在儿时与景元看过一次端午赛星槎,景元推了一天的公务,带他去郊野采香草,躺在草丛间看天上的云,又带他挤到人群最中央看龙头星槎,吓得周围民众纷纷让道。

    “您都还记得?”彦卿笑道,“我那天非要吃冰糖葫芦,结果因为天热糖全化了,滴了您一脑袋,搞得全神策府的工人都来帮您洗头。”

    “唔,就那一次,所以很难忘。”景元看了眼不远处的景行,说,“彦彦,你做家长比我合格多了。”

    彦卿摇摇头:“您当初养我那是养老婆,又不是养小孩,您和我比什么?何况,我要是做到将军这个位置,家庭事业两不误,不一定能比您做得好。”

    景元毫无愧色:“那我确实养得不错。”

    彦卿随口应了,看着山坡下不远处蹲在草丛里自己和自己玩斗草的景行,沉默良久,终于还是问出口:“您是因为看到我有了孩子,才决定留下来的,是吗?”

    初夏温热的风拂过两人的面庞,将他们的发梢吹起,在空中若即若离地触碰彼此。

    景元皱起眉低头看彦卿:“你觉得我是为了孩子才不舍得
加入书签 我的书架

上一页 目录 下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