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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丽丝的钟》月泉淮篇 (第4/4页)
虽然姜鱼知道一切,但是月泉淮不是很想拿自己的事情去咨询她,第一是两个人也不熟,第二是月泉淮觉得和她说了也没什么大用——谢采闹出来的事情很大,解决办法却简单,大不了就直接扔到非洲去自生自灭;岑伤惹出来的人命只有他自己,但又不能把他也扔到非洲去。 “……已经拿到药了。”提起这个,姜鱼的表情也严肃了起来。她撒娇一样地让母亲在蔷薇种植园里开辟出一小块土地做她的私人监狱,她感到有些抱歉,对母亲是,对阿采也是,但没有比这里更合适的地方了,“不过,你来做……心理咨询?” 不能怪姜鱼总是好奇,主要是月泉淮看起来确实是完全不会有心理疾病的人。这种极度自洽,有自己一套行为逻辑的人,让别人有心理疾病的可能性比自己有病的可能性大多了。 月泉淮想起自己听谢采提起姜鱼时说过,据说她也对心理学感兴趣。天啊,真是好般配的夫妻,以后可以一起杀人放火,对病人掏心掏肺,一个切片一个清理现场,这究竟是哪来的一对开膛手情侣。 不过他也终于提起了一点兴趣,于是尽量简化了自己的故事:他养了一只狐狸,有一天摸了摸路过的狗,回来之后狐狸就死了,自杀。 问:我的心脏为什么会不舒服? 呃。 1 姜鱼懵了。 故事过于抽象,她不知道月泉淮究竟是真的在咨询还是只是在开玩笑——以及故事过于简单,她实在不知道这有什么好问的。不过她的「专业」素养还是让她在月泉淮耐心全无地喝完咖啡前想到了一个答案: “是伤心吗?” 带着试探的简简单单四个字,足以让月泉淮瞳孔地震。他确实从来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伤心?他会伤心吗? 他好像从小到大都没经历过一些会让他产生过多感情波动的事情,别说伤心,连喜悦都是很少出现的——就算是兴奋,也只是生活中出现了让他难得产生兴趣的新事物。 他会因为岑伤的死感到伤心吗? 一直到回家,他还在思考这个问题。 但他最后也没有得出什么结论,唯一能确定的就只有他好像确实不想让岑伤死。 不过这样的答案也就够了。 他有那么多玩具,不小心玩坏了的也有,但是对他来说,没有哪一个是不能扔的。他对岑伤到底是什么感情或许也不必仔细探究,这种不能量化的情愫就算分析得清楚明白,究竟有没有意义也是两说。 1 只能说,岑伤之于自己,也许确实是特殊的。 这句话如果让岑伤听到了,他一定会幸福得原地晕过去。但是月泉淮是不可能这样把话说出口的,于是他只是给月泉罗终打了个电话:“我想带一个……呃,助理一起出国?” 月泉罗终深表欣慰:我的儿子竟然十八岁就有了助理! 问:助理多大了? 月泉淮:哦……十六岁。 月泉罗终:…… 没有监护人的允许出国会很麻烦,最终,月泉淮用二十万块钱买下了岑伤。 这回是真的签好了卖身契,岑安和当即带着二十万块喜出望外地走了,岑伤一路上都没说话。月泉淮从姜鱼那里得知了世界上竟然还有一个形容词叫“伤心”,于是略带戏谑地问岑伤:“你在伤心吗?” 岑伤当然不会伤心,被卖了是迟早的事情,他只觉得解脱。这下他和岑安和真的一点关系都没有了,可以完全将自己的身心付与月泉淮。不过他确实有几分惆怅:“……太贵了,我不值那么多钱。” 月泉淮没说话。 1 因为一个小时之后,岑伤就被直接送到殡仪馆认尸去了。 二十万,转瞬之间就从岑伤的卖身钱,变成了岑安和的遗产。 恬不知耻、出尔反尔、见钱眼开的小人,他怎么会觉得月泉淮的钱是那么好拿的呢?果然还是死了比较一劳永逸。 下次再接到姜鱼的电话时,他和岑伤已经出国了。 跨国长途的费用不便宜,想必姜小姐一定是带来了很好很好的消息——果不其然,她平静温和的语气里带着难掩的喜悦,仿佛她的任务终于告一段落,可以彻底安心下来:“我成功了。” “……” 岑伤正在厨房学习新的食谱,聚精会神地组装着蛋糕。月泉淮收回了自己的视线,回应了一句:“你打错电话了。” 姜鱼沉默了一会儿,心领神会,道歉后火速挂了电话。她扭头看向谢采,对方在药物作用下仍旧在沉睡着。而“监狱”中摆放着他的藏品——这么一件件的运来,确实不是什么简单的工作。 姜鱼和它们会一直陪着他,直到他改过自新,如果他不能,蔷薇做成的监牢依旧可以提供无期徒刑。 2018年2月12日,是姜鱼从梦中惊醒的日子。 1 姜鱼摸索着谢采脖颈上的链子,他的脸色苍白,但指尖下跳动的脉搏证明他确实活着。她有时候会想,为什么会是那天呢?那天对她来说平平无奇,对谢采也没有什么特殊的意义,为什么一定是那天呢? 但这一天,对某些人是有意义的。 那是他目睹了自己被彻底抛弃后,第一次见到了心上人“秘密”的日子;那也是他第一次与他有了肌肤之亲的日子;是他以刀尖对准心口,想着“如果能回到那一天就好了”的日子。 他到底想改变什么呢? 他不想要那样冷漠的眼神,他不想被他甩开。他想一直在他身边,如果自己最终还是不得不死去,那也要亲手被他了结。 然后他便听到他说:你的命不属于你自己,是生是死都要经过我的同意,你清楚了吗? 那是爱啊。 他终于确定了下来。 他是被爱着的。 于是他主动为他寻觅起了玩具。可是这次他不再需要了,他也对迟驻不再感兴趣。他起初还以为是自己做得不够好,可是,一切都向着他不可预料的方向滑去。 1 是好的,但像假的一样。 他每天都会掐自己一把,很痛,但不是幻觉,不是梦。他生怕这一切都只是肥皂泡泡,迟早有一天会被戳碎,而他又一次无路可退。 直到有一天—— “和我一起出国吧。”他说,语气淡淡的,不像是在开玩笑。是先斩后奏的通知,但正符合他的心意。 忙音传来,月泉淮把手机丢到了一边去——这些事从此以后就都和他没有关系了,或者说,从他出国的那一天开始,就已经没有关系了。 岑伤这时正好组装好了端着切角蛋糕出来,献宝一样把蛋糕端到了月泉淮面前:“柠檬巴巴露亚。” 时至今日,他还是不知道怎样才能制作一顶衬得起公主的漂亮王冠。 但好在,他的公主似乎也并不需要王冠。 他只需要一块蛋糕:柠檬清甜,而奶香浓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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