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不能报加班费的 (第1/2页)

    潘颖秀几乎要觉得一切都没事了。几乎。

    他现在有了住的地方，而且不到一个星期，他就找到了一份新工作。

    他的履历是戴君儒和他一起完成的。在文件的右上方，戴君儒从他带来的y碟里，帮他选了一张以前在拍摄现场时的侧拍照——潘颖秀的衬衫领口微开，眼神认真地看向镜头外的某处，好像在听谁说话。

    潘颖秀记得那张照片，是在担任某一组年历摄影的其中一个模特儿时拍的，他身上套的那件衬衫，则是张浩祥的衣服，是在等待其他模特儿完成拍摄、一边挑片时穿上的。看见那件衣服，潘颖秀的x口便紧缩起来，但是他尽可能不要在戴君儒面前表现出来。

    戴君儒在看见他的y碟里充满了lU0露的肌肤时，一瞬间皱起眉的模样，可没有逃过他的眼睛。戴君儒显然不喜欢他以前的工作内容，不管他的理由是什麽。但是潘颖秀猜测，大部分的人大概也都不会喜欢。大尺度作品的拍摄成果，也许会让许多人血脉贲张，对某些人来说可能是艺术品，但是对於自愿在镜头面前lU0露的模特儿，大多数人并不是把他们当成艺术家来看待的。

    至於潘颖秀把自己当成什麽呢？他不知道，就某方面来说，他也不想知道。

    「把你之前和那个??前任合作过的案子，都列上去吧。」戴君儒说。「不需要写太细，只要写作品名称跟时间就好了。」

    潘颖秀顺从地照做；经过一会的犹豫後，他把《空白》也加了进去。他不想把和张浩祥有关的作品放在履历上，但是他别无选择。

    自他离开校园之後，他的生活就和张浩祥绑在一起了。张浩祥的名字就像是墨水写在纸上那样，无论好坏，永远留在他的身上。

    戴君儒把他的履历带去公司後，潘颖秀焦虑地等了一整天，直到当天下班回来，戴君儒愉快地宣布，他师父希望潘颖秀隔天能去公司和他聊聊。为此，戴君儒还带他去买了一顶新的安全帽，以利第二天骑车载他。

    潘颖秀默默地把这笔花费记在手机的备忘录里。

    戴君儒工作的那间广告公司，是一间规模不算大的摄影工作室，除了接案拍摄之外，也会进行一些设计行销的工作。除了负责人、摄影师大哥、戴君儒担任的摄助之外，还有一位平面设计和行政助理。

    或许正是因为规模不大的关系，在摄影师看过潘颖秀的经历之後，摄影师只问了他一句：「你什麽时候可以来上班？」

    一旁的戴君儒，在自己的电脑前，悄悄对潘颖秀竖起两手的大拇指。

    那天上班时间，反正自己也无处可去，在徵得摄影师的许可後，潘颖秀便待在公司里，观摩戴君儒的工作内容。在戴君儒准备模特儿稍後要用的简单场景时，潘颖秀自告奋勇地和他一起搬起道具；摄影师在自己的座位上，回过头看着他们俩。

    「你今天就要开工了吗？」他打趣地说道。「那就从今天开始帮你算加班费罗？」

    「我怎麽就没有加班费啊？」戴君儒放下手上的木箱，起身抗议。

    「我教你控光，也没跟你收学费啊。」摄影师回答。

    戴君儒哼了一声，背向他，对潘颖秀翻了一个夸张的白眼。潘颖秀只是笑着摇头，听师徒俩拌嘴。

    张浩祥有时候会接一些拍摄案，潘颖秀就会是他的摄影助理。架设光罩和吊臂这样的事，对他来说不算陌生。

    一开始，如果潘颖秀扛着几座灯架从器材室走出来时，戴君儒立刻就会赶上前来。

    「让我来吧。」他伸出手，想要接过他手上的重物。

    潘颖秀不禁失笑。「我是你同事，不是客户。」他挑起眉。「还是你开始害怕我抢你工作啦？」

    戴君儒的脸颊微微泛红，举起双手，往一旁退开。

    能实际做点什麽的感觉很好，让潘颖秀觉得自己活着。过去这两个星期，他就像是在一场混沌、又无法转醒的梦魇中。

    搬进戴君儒的公寓里，现在看来，或许就是他苏醒的第一步。

    下班时间，潘颖秀协助收拾完摄影棚，等戴君儒把工作收尾後，正准备一起离开工作室。摄影师在电脑後方对他们俩挥了挥手。

    「明天见罗，新夥伴。」他对潘颖秀喊道。

    「我会尽可能带他准时到的。」戴君儒回答。「但我不敢保证喔。」

    来到戴君儒停放机车的地方，潘颖秀戴好安全帽，抬起头，看见人行道旁开的便利商店。他突然想起了一件很重要的事。

    「君儒。」

    戴君儒像是被吓到般弹了一下。「怎麽了？」

    「我可不可以??跟你借一点钱？」

    「借钱？」戴君儒把头一偏，困惑地看着他。「当然可以。但是，我可以问你要做什麽吗？」

    「我要——」潘颖秀的喉头一阵紧缩，话梗在舌根。他又试了一次。「我要汇钱给我弟。你知道，生活费。」

    「噢。」戴君儒说。「你需要多少？」

    「四千。」潘颖秀低声说道。

    戴君儒皱了皱眉，眼神在他的脸上来回搜索了一圈，若有所思。

    戴君儒有些迟疑的模样，让潘颖秀急忙补充道：「如果你会担心的话，我可以留文字纪录给你。我可以写在对话纪录里，等我拿到薪水就——」

    戴君儒举起一只手。「我不是在担心这个。」他说。他yu言又止了一会，最後抓了抓自己的脸颊。「我借你。你不要想太多，好吗？」

    戴君儒甚至没有要求他多做解释，就这样答应他了。潘颖秀试图让自己微笑着道谢，但是他担心自己的笑容没什麽说服力。

    戴君儒给他的帮助已经远远超过所谓「热心助人」的程度了。为什麽他愿意这样为他想办法？是因为他真的看起来这麽可怜，还是有其他的、潘颖秀暂时无法参透的原因？

    b起欠钱，潘颖秀欠下的人情，才更令他感到不安。

    回到家後，戴君儒便转了四千元到潘颖秀的网路银行户头里。在他把钱转给潘颖成後两分钟，他的手机就收到了弟弟的「谢谢」贴图。那是一只潘颖秀没有看过的松鼠，正以愚蠢的舞姿扭动。

    一切都很好；他有了住的地方，还有一份工作。潘颖秀已经没有什麽好抱怨的了。

    公司的人少，员工之间的气氛，b起同事，似乎更像是朋友。潘颖秀会一边修片，一边听着负责平面设计的小雯低声哼歌，或者在协助摄影师拍摄时，看戴君儒聚JiNg会神地观察师父拍照的模样。

    一天、两天、三天的时间过去了，潘颖秀逐渐适应这样的生活。在工作室上班时，有许多杂事可以分散他的注意力，而潘颖秀欢迎任何能够阻止他胡思乱想的机会。

    只有当他躺在沙发上，看着戴君儒家客厅的天花板时，他的心才会蠢蠢yu动。他会把双手环抱在x前，将棉被紧紧裹在身上。他想念身边有张浩祥的T温，还有他的手臂横在他x口的重量感。

    谁想得到，才同居不到一年，他居然就忘记要怎麽一个人睡觉了。

    至少当他掉泪的时候，戴君儒都在卧室里熟睡；他可以好好地把眼泪哭进枕头里。等到他搬走时，他一定要记得买一颗新枕头还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