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我数到三 (第2/2页)

一时不知道怎么开口，只能忧愁地叹了一口气，这副为情所累的模样让身旁那人笑得停不下来。

    “哎，我说你也别愁了，今晚去长平那喝点酒，兄弟带你物色几个漂亮的，要男的有男的要女的有女的……”

    长平是当地很出名的一个国际商务会所，方圆几十里地就这么一个，离住区也不近，主要就是物以稀为贵。

    “停。”齐陟遐皱着眉打断他的话，“你把我想成什么人了？我对那些不感兴趣。”

    “行行行，是我想岔了。那别的也不说，今晚去喝两杯酒，借酒消个愁不也很好嘛。”

    齐陟遐心里乱糟糟的：“再说吧。”

    学校为了给学生们提供良好的午休环境，特地空出一间大教室，撤了桌椅，布置了床铺，给学生们当午休室。

    度过了午休，宋斐的精神才堪堪好了一点，下午的课没再犯困了。但上午一直打盹没认真听的两节数学课，落下了不少内容。

    宋斐趁着课余时间把没仔细听的教材内容认认真真看了几遍，同样是让人头疼的几何，宋斐不太明显地看了身旁低头玩手机的梁郢一眼，一边羡慕他能这么悠闲，一边心里暗暗立下决心以后晚上要好好休息。

    但想起前天发生的事……

    宋斐无声地叹了一口气。

    这样那样……合理吗？每当开一个头，纷繁复杂的思绪就缠在心头生成无法轻易忽视的死结，一旦跑偏就不能再强行逼着自己的注意力回到教材上。

    与此同时宋斐心里暗暗也有了主意。这天吃过晚饭，宋斐回到房间，为了以防万一甚至躲进了洗手间并锁上门。

    随意地坐在浴缸边缘，宋斐拿出手机，指尖在屏幕上点了两下，进入一个专业心理咨询APP。

    关于对一些问题的困惑，他已经迫不及待想要一个答案。没有寻求容易暴露的家庭治疗师的帮助，而是找了更具有保密性的网络咨询。

    点开早就挑选好的咨询师，宋斐表情认真地打字：“您好。”

    “您好，有什么需要帮助的？”

    同性之间可以发展恋爱、甚至更密切的关系，宋斐已经确认了这一点，但仍有一点是做了很多攻略也迟迟无法得到准确答案的。

    “医生，我很困扰，亲兄弟之间可以发展亲密关系吗？”

    因为无法直言不讳地把梁郢所做的恶劣举止说出来，宋斐特意替换了一个词，没想到对面的咨询师有些误解了：“当然可以，亲兄弟本身就属于情感亲密关系中亲情的范畴。”

    宋斐打了字又删除，纠结不已，咨询师这时又善解人意地询问：“或者您说的不是指亲情关系这方面？”

    宋斐心想不愧是帮助过这么多人，果然是见多识广，一边点头一边打字：“不是亲情。”

    “那是爱情诸如情侣关系了？”

    隔着屏幕宋斐感觉自己已经羞耻到不行了，想想性爱的话的确是情侣才能做的事，这样说也没错，于是回复过去“是的。”

    “可以具体说明一下吗？”

    宋斐有些犯难，梁郢的那些举动太过恶劣，说是羞辱欺凌都不为过，很难说得出口，但宋斐知道现在不是矫情的时候，只能简明扼要地说：“就是我的亲弟弟在前天强行和我发展了性关系，虽然昨天他好像没有这个倾向了，但我还是有点拿不准。”

    咨询师明显也是被这样的信息冲击到了，沉默了一会儿才说：“您的情况不太常见，一般来说亲兄弟间的情感亲密关系不会涉及性关系，而且这种行为已经属于性侵了，这种情况是比较复杂的。我看您填写的年龄是18岁，是准确的吗？”

    宋斐回答:“是的，我18岁，他17岁。”

    “17岁，正好是刚迈入成年，但性格三观还未完全形成的时候，也是容易冲动的时候。可以问一下发生这件事之前您的弟弟有和您表示过爱情方面的喜爱吗？”

    宋斐说：“没有，这种行为是不正常的吧？”

    “如果按照您所说的情况来看，他是没有和您进行过任何有关爱情的正式表达的。结合您所说的年龄情况，我认为可能是一时冲动导致的，事后可能因为道德观念或者其他种种原因，开始反思自己的行为。在您所给出的信息里，没有过多的感情线索，所以也很难具体为您分析。从我个人的角度来说，不建议您继续发展和您弟弟的这段关系，同时也建议您寻求家庭或者学校相关专业人士的帮助，让您的家人来介入处理，这种行为已经是一种伤害了。”

    宋斐听到这里其实心里隐隐约约有了答案，但仍然有点不死心：“这种情况……没有例外吗？或许在我们不知道的地方，这种行为会是正常的吗？”

    “很遗憾，您弟弟的行为，无论是在什么文化背景、哪个国家，都是不正常的。这种行为是不能够被道德伦理所接受的，您可以去查看一下这方面的信息。”

    “这种情况最好能通过引导让他意识到这是不正确的，避免后续再发生类似的事情。不过您的描述太笼统了，我无法更好地为您提供帮助，建议您下次在与他交流的时候可以有意地引导一下，了解一下他的真正想法。另外，如果确定了对方的性取向的话，可以问一下对方是否有恋爱对象，如果没有，建议给他找一个。”

    一字一句把宋斐困在一方囹圄而暗暗庆幸的心理搅得粉碎，眼睛盯着聊天记录上那醒目得可怕的几个字眼，直到手上突然传来的疼痛让他回过神。

    看着指甲旁的红肿和血珠，宋斐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一直在无意识地抠着手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的倒刺，生生扯掉了一块皮rou。

    宋斐最后回复了一句：“谢谢您，我知道了。”退出后卸载掉了APP。

    冰冷的白炽灯光打在脸上，照亮了宋斐无处遁藏的悲戚。浴室里静得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封闭锲合的墙壁形成无形的枷锁，压迫束缚着他的每一次呼吸。

    啊……是真的很可笑啊。

    想起梁郢翻来覆去的那一句“妓女的儿子”，白天一直被宋斐刻意忽略而埋藏在心底的惧恨就再次浮上心头。

    梁郢强暴自己的时候在想什么呢？宋斐眨着空茫的眼睛，寒凉的怨怼从心底滋生、从血管里扎根生芽，突如其来的冷感让他忍不住打了好了个寒颤。

    是感觉妓女的儿子就是好上手，还是欺凌了作为亲哥哥的自己感到自得？即便再怎么转动着脑子想找借口再给自己洗脑、为梁郢开脱，但也无法否认那次强制的性行为的初衷恶劣至极。

    正在这时，门口传来一阵轻微的响动，蓝牙开锁“嘀”的一声，像是警铃轰然炸响在宋斐心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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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斐脸色一僵，此刻不算宽敞的卫生间成了他唯一的避难所。他竖起耳朵胆战心惊地听着房间外的动静，心脏难以控制地剧烈跳动起来。

    “宋斐？”

    随着梁郢不疾不徐的脚步声在房间里响起，宋斐紧紧抿着嘴唇，用手肘撑着浴缸的边缘，身体一点一点往下挪，直到双脚悄无声息地踩到了地面才松了一口气。

    “宋斐啊。在哪儿？”

    宋斐没有应声，现下的心情比暗灰色的大理石地板还低沉。他不断转动着眼珠想在浴室找到一个完美的藏身之处，踮起脚尖，悄声地、一点点地不断挪动着。

    但这就像是做无用功的挣扎。

    宋斐的心紧紧揪着，冷汗从额角顺着流了下来，缓缓的脚步声越发的近了，最终清晰地停留在浴室门口，变暗的门底缝让宋斐的心刹时坠落到谷底。

    在令人窒息的死寂中，宋斐甚至可以听见梁郢呼吸时带起的微弱空气流动的声音，依旧是平和的，甚至是含着笑意的，却如滚滚炸雷在宋斐脑里惊起：

    “我数到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