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魇 (第1/1页)

    闹剧告一段落，402宿舍众人一致认为这个时间点还是不适合去大食堂招摇。

    谢晏晏赞成，递出手机让她们随便点外卖，今晚她买单。

    四人围在一起正划拉着，屏幕顶端跳出一条消息。

    ZY：能见一面吗。

    闲聊声戛然而止。几人齐刷刷看向谢晏晏，林可欣身T后仰靠着椅背，双手交叉抱x有些看热闹的意思。

    谢晏晏长呼一口气，收回手机朝她们耸了耸肩：“下次请。”

    约在一家他们一起去过几次的园林式私厨。

    侍者确认了身份，领着谢晏晏穿过半大的庭院停在餐厅檐前，与她颔首示意后离开。

    谢晏晏迈步，厚重的木门自动打开，不期然和坐着的人打了个照面。

    他到早了。

    桌上的菜已经失了热气，看不出他坐了多久。

    谢晏晏换鞋落座。

    熟悉的餐厅，常坐的雅室，相似的菜sE。

    以及桌侧那抹鲜亮的，与中式装潢格调格格不入的蒂芙尼蓝。

    对面坐着的两人不言不语不动筷子，就这么沉默捱着。

    墙边造景池水流依旧潺潺。

    然后外面开始下雨，毫无征兆的瓢泼。

    庭院里腾起缥缈的水雾，细密急促的雨击打瓦砾，顺屋檐滑落。玻璃窗户上大大小小的水滴里映出无数个谢晏晏。每一个都礼貌又冷淡地端坐着，脸是熟悉，表情是陌生的。

    时空虚幻错乱。

    上次来这的时候她还坐他右手边呢。

    吃了一口他二次加工的糖醋里脊，漂亮的五官挤作一团，佯装凶恶的将啃了一半的里脊丢进他碗里，舞者爪子要他把剩下一盘全都蘸醋吃光。

    还一次直呼吃到了有生以来最好吃的蛋h南瓜，高兴得眼睛里都盛星星。离开时都还在惋惜打包了味道不好，下次一定带室友来吃，蛋h南瓜是她室友的最Ai。

    ……

    桩桩件件。

    张扬觉得自己在犯贱。

    苦情戏里那种在一起时不见得，分开后魂牵梦萦的，他最不屑的贱。

    说不清这些极琐碎的事情是什么时候在他脑海里扎根的。是一直都在，还是因为第三者的cHa足才显得深刻。

    他称陆封承为第三者，卑劣的第三者。

    那天过后他整夜睡不好，总梦见谢晏晏哭，梦见被踩烂的蛋糕。心理医生说这是心结，解了就好。

    张扬沉下一口气，方形盒子往她面前一推：“欠你的道歉。”

    谢晏晏接下，答：“你不必道歉的。”

    他们的最后一次碰面，她确实是极委屈的。

    张扬和旁人同框的亲昵画面对彼时的她来说是一场幻梦的坍塌，一种狼狈仓惶的四分五裂。

    可现在。

    属于蓝sE蛋糕盒的记忆是b仄的车厢，是仓促的T1aN吻，是半Sh的衬衫，是跪着的男人。

    陆封承以强势的姿态给她的世界带来绮丽的YAnsE。

    浓墨重彩到，关于另一个人的记忆还来不及深刻，就那么那么迅速地被冲刷去。

    都过去了，过去的好快。

    他们之间或许扯不平，但确实谁也不欠谁什么。

    “热搜的事谢谢你。”

    是她少张扬一句感谢，这也是她赴约的理由。

    见他放下的杯子空了，谢晏晏俯身为他添茶：“往后你不用为我做这些，你也知道六哥的X格。”

    上好的狮峰龙井还未咽下，张扬只觉得喉咙被一团洇Sh的棉花堵Si了呼x1，很难发声。

    “你们……”

    他声音喑哑，谢晏晏直接承认：“许戈的热搜就是他放的。”

    接着就听他几乎是低吼出来：“你们怎么会在一起？!”

    张扬情绪强烈不似假装，谢晏晏抬头诧异看了他一眼，用温柔平静的语气揭开痂：“你有什么好觉得吃惊的……”

    还怕他不够鲜血淋漓：“你不是都知道吗，六哥都跟我说了。”

    那个让他每夜梦魇的选择。

    张扬一下子失了力气，后脑和指尖都在发麻。

    “所以他承认我们第一次见面那天晚上，他就对你有想法了。”

    谢晏晏凝眉：“什么第一次。”

    “聚星门口那天晚上，是他让我下车的。”

    然后和逗着猴似的，看着他和谢晏晏相恋，再横进来。

    谢晏晏的神sE让张扬确信，她所知道的并不全。

    他似乎找到了反悔的理由，语气急切：“谢晏晏，你们不合适。”

    然后翻出手机相册里的一张图丢到桌上。

    灰暗的画面里陆封承垂眸点着烟，和一个陌生男子坐在沙发上谈笑。白sE的衬衫袖口挽到小臂，星星点点的红sE血渍触目惊心。他们身侧两名医护人员抬着担架往外撤，担架上的人正是孙伟。

    这信息来的太突然，谢晏晏瞳孔微张，声音有点颤：“他Si了吗……”

    张扬不回答，自顾自继续说道：“你出事那天晚上他不管你，等我们在一起了，他又去找孙伟差点把人弄Si。”

    还好，是差点，那就是没Si。

    他顿了一下，好像又想起来什么佐证，嗤笑开口：“今天的事也一样，热搜都排到前五了他也没反应，我一出手，他跟着就开始放料收尾。”

    张扬盯着她，语气讽刺：“你现在还觉得你能玩儿的过他？”

    谢晏晏长舒了一口气，如果这些就是他想说的。

    “这是我和他之间的事。”

    她不愿多说，旋即起身，只拿了包和手机，将蛋糕留在原处。

    似电影情节，谢晏晏起身的瞬间身后门匆匆打开，露出一个他们都认得的身影。

    她打上车的时候就把定位转发给了陆封承，和张扬见面没理由瞒着他。

    眼下他伞沿的水滴成了帘，身上也被淋Sh了些，显然不是刚到。

    庭院和厅内透过玻璃可以互相看见，雨声太大，她和张扬没有一个人注意到陆封承是什么时候进来的，也不知道他在外面站着看了多久。

    故事停滞了几秒。

    觉察到氛围不对，陆封承自觉退到了屋檐外：“我在外面等你。”

    谢晏晏的手穿过门，穿过伞沿，拉住了陆封承的袖子。

    他侧过身安抚X得拍了拍她的手：“我先去开车。”

    他们旁若无人的互动，小动作里透露出的熟稔刺的张扬双目发红。

    他忽然想起他约谢晏晏见面的目的，是为了解心结。

    每一次午夜梦回，是因为他内疚，他伤害了谢晏晏。

    怎么如今看到她释然的神情，千丝心绪绕成团，越结越多。

    谢晏晏折返入内，将张扬脸上的表情尽收眼底。

    她从包里取出一把伞，递到他面前，话语残忍。

    “以后不必再见了。”

    说完快步冲进雨里跟上陆封承的步伐。

    张扬跟着站起来。

    他看见谢晏晏钻进那人撑的黑伞，隔间的大门在她离开后从外向内缓缓阖上。

    如一场演出的谢幕，是告别，是再也不见。

    这个画面太难忘记，在许多个未来，成了他更深的梦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