困兽犹斗（1） (第2/2页)

r>    对方猛地反扣鸣室不敢松懈的五指，甚至不在乎一个血淋淋、被匕首扎穿的伤口赫然浮现于手掌中央。

    尤其是在这样的环境里，他孩子气的容貌平静得令人胆颤……可是，少年的样貌还算人类，这就足够鸣室失去一半的杀意。被征兵时的承诺总是这么脆弱。

    “你……”

    “本土恶魔，而且不负责这个区域。肯定不是你的敌人啦。”少年微微一笑，补充道。好像读懂了鸣室内心的一丝迟疑。苍白的小手同时松开，允许他收回这一把来之不易的武器。可惜恶魔二字已经使他失去了耐性。

    “那就滚开。或者，我会叫你知道，我是怎么逃出来的。”

    “你只是走出了牢房吧！”自称恶魔以嘲笑应对恐吓，又恬不知耻地抛出诱饵：“不过，能在这里相遇也是不幸中的万幸。跪下来给我磕头道歉，说不定，你的逃亡之路会顺利一些？”

    不可思议的是，尽管少年的语气满含讥讽，却没有鸣室熟悉的恶意。当然，也不足以使他丢掉防备之心。

    “如果，你能做到的话。”他自言自语般的喃喃道，紧张的目光时不时扫过少年的脸庞。

    膝盖接触地面的瞬间，匕首像子弹一样飞向少年的眼孔，在他的脸上也劈开了一个血洞。

    ……相反的，随着少年气喘吁吁的笑声，腾空升起的烈火立刻吞没鸣室的右臂，从衣布到皮rou无一幸免。刹那，他仿佛回到了心跳停止之前，可是死亡不再轻易临幸。

    “啊……啊啊……？”

    恍惚不过片刻，无法想象的剧痛直击脑髓。

    伴随一声纯粹出于本能痛苦的惨叫，鸣室匍匐在地，纵然火焰熄灭于肩膀断臂都不能带来丝毫的庆幸，迫使意识清醒的疼痛又为他添上一抹深刻的绝望：事已至此，挣扎皆为徒劳。他又要回去那个暗无天日的牢房，为了生前的屠戮而服役百年，任人jianianyin折辱。

    听见他的悲鸣，恶魔随和地歪了歪脑袋，拔出匕首的时候依然嘴角上扬。所有触目惊心的伤口都在凝固、结痂，宽容地等待鸣室重新回答。

    功夫不负有心人。

    额头紧贴地面的屈辱永远让人反胃，但在最后，还是鸣室的求生欲占据上风。

    “对不起，刚刚，非常对不起……请原谅我的愚蠢。请、请允许我，离开这个地方……拜托。拜托您……”

    失去了一条胳膊，他的姿势看着相当别扭。何况，仍然不能摆脱余温烧灼的断截面焦黑得不堪入目，以一种最糟糕的形式提醒道：你离出口还是太远。

    “事情本来不是这么难堪的！但，看到你的求生欲依然这么强烈，我就放心啦。”

    说罢，恶魔发出一声轻笑，一把掐住鸣室的脸蛋将他拖到跟前。

    “好了，好了——依照我们的约定，无论多少次，我都能帮助你离开这座监狱。在此之前……”

    阵阵暖流由纤细的指尖流入血管，异样的触感令人毛骨悚然。

    可是，不知为何，在恶魔的注视之下，他竟然萌生了一种安心的本能，仿佛刚刚的重创只是朋友之间的打闹。

    “得教教你生存的技巧。”

    身后某处的铁门传来吱嘎一声，深入骨rou的恐惧甚至叫鸣室忘记了手臂烧毁的疼痛，一时间只能蜷缩在恶魔的脚下，连捡拾匕首的力气都被剥夺了似的。

    恶魔却是笑盈盈地俯下身子：“正好，你的声音引来了一个活靶子。还记得你身为人类的时候，怎么残害同胞的吧？”

    “那、那和现在的情况，根本不能相提并论。”鸣室支支吾吾地回答，脸色因为rou体和精神的重创而无比苍白，看上去随时想要躲到恶魔同样瘦小的背后。

    那模样又引来了恶魔的一阵轻笑：“没关系！把记忆里的受害人调换一下就行！反正，你对我们这些生物的憎恨，应该不会小于敌国的人类吧？”

    “……”

    他说的一点不错，况且，除了抵抗，唯一的选择是等待狱卒打断他的手脚、被随便扔去一个新的牢房……

    回过神来，少年模样的恶魔竟然消失得无影无踪，缓慢沉闷的脚步声在这安静的走廊显得格外清晰。至此，鸣室只能尝试他的意见，尽可能地回忆生前的片段——

    那是他以军医身份加入部队之后的事情。虽然记不起具体的时间，但鸣室还记得那个拒绝卖身给军队的女孩；出于寒风刺骨带来的恼火，亦是出于不知从何而来的自尊心，他扯着她的头发进了他们临时的“实验室”，把她的脑袋整个埋进了滋滋作响的火堆。

    如此惨绝人寰的景象竟然使他勃起，可惜这个姑娘的生命力远远不如容貌那么坚强，他便只能把她的惨叫作为饭后茶余的谈资。

    在那狱卒现身的瞬间，甚至它都没有意识到发生了什么，熊熊烈火就腾空而起，难以想象的热量就这么刺穿了它的脑袋，焦黑的屑渣伴随焰花纷飞而落，眨眼的功夫就夺去了这头怪物的性命。

    像之前折磨鸣室的那家伙一样，它的躯干伴随化为灰烬的头颅一齐融化，只是，这一次连制服也烧得渣都不剩。轻而易举。仿佛他曾经受到的凌虐都是一场笑话。

    看着这一摊黏液和灰烬的肮脏混合物，鸣室厌恶地皱起眉头，眼睛里却又闪烁着一抹欣喜。幸存的感觉总是这么美好。

    借用那个自称恶魔的疯小子的力量，连手无寸铁的残废都能杀死一只这样的怪物，甚至断臂的伤口也在生存的意志之下缓缓痊愈。就像他的下体怎么变成……呃……

    想到这儿，鸣室向着狱卒的尸骸猝了一口唾沫，然后，循着它走过的道路，继续独自一人摸索着出口，似乎是回头确认一下都嫌晦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