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差的一届 (第1/2页)

    对面那栋教学楼连着办公楼的上半部分，加上天台足足有七层，因为属于第二批——也是最后一批——建成的、靠近校门口的“形象工程”，层高b银霁所在的这栋苏援老楼平均高出20-30厘米。

    坠落的过程中，绿化带或可作为缓冲。可是，覆盖面再广的绿化也要留下供人行走的缺口，对决意自戕者而言，靠近校门的楼道、离开教学楼的通路，就是绝佳的告别地。

    综上，银霁觉得，除非发生奇迹，坠楼者只怕是凶多吉少。

    甘恺乐的吼声明明白白：是跳楼。他直接排除了意外事故的可能X，小概率是经验先于亲眼所见，大概率是目睹到了决定X证据。无论如何，他拍下来的视频极其重要，Ga0不好，这就是事发时唯一的“Si亡记录”……还是留点余地吧，也可能是“致残记录”。

    歌声暂停的时候，办公楼的窗户里有人影穿梭，事发地大概被围起来了；附近有中医院和三院，救护车大概已经赶到了。以有限的平视角度看向窗外，对面教学楼有几秒钟的人头攒动，多亏那些人影穿梭得及时，救护车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18班也被禁止围聚在窗边，罗老师设置的基准线是，大家最好不要离开自己的座位。期盼已久的班级活动被打断，所有人都很失望吧，于是一个个噤若寒蝉，正如老师希望的那样。过了一会，大家听到楼下传来冲水声，这才得以松绑，然而一开始也并没有发绳子给他们。

    延迟释放情绪的成果就是，大家对这场悲剧的反应分为三个阶段：1、试图交头接耳，但讲台上没有视野Si角的班主任b好奇心可怕得多；2、也好，暂时回避了直面Si亡的恐怖，时间不能就这么白白溜走，所以心情沉重地开始做题；3、心无旁骛地做完了半套题。不管怎么说，情绪都没有越过“日常”的界限——至少表面看起来是这样的。

    按住了团队情绪、纠正了集T意识，罗老师走下讲台，把甘恺乐单独叫到教室后面，小声聊了几句，希望把他的情绪也拉回日常。

    在一般理解里，这需要一些时间。再机警的人背后也不会长眼睛，于是孔秋的桌上多了一个N砖本。占据大半页的“BUG”上面浮着一句红笔写的话：“相机能连wifi吗？”

    孔秋用口型对银霁说：能。

    N砖本又出现在了刘心窈的桌上。上面写着一个要求，还有一串网盘账号密码。

    最后，黎万树收到了一条微信：“开个热点。”

    与此同时，罗老师结束了安抚工作，他决定一直在教室里守到放学为止。为避免引起腰痛，他要先回一趟办公室，把“斥300块巨资”买的人T工学椅搬来，准确地说，推来。等他沉痛地摇着头走出教室，甘恺乐接收到他同桌的眼神示意，赶忙从桌洞里cH0U出手机，瞜完一眼，抬头看向刘心窈，朝着她举手长劳劳，似乎在几分钟内清减了不少，腕上的橡皮圈直往下滑。

    除了“说正事”，多半也在微信安慰了男朋友几句的刘心窈“噢哟”了一声，要不是纪律的银河隔开了他们，甘恺乐铁定要趴在她怀里哇哇痛哭一场。

    亲眼目睹到的惨状也许会夺走他婴儿般的睡眠，对此，银霁无法提供太多情感支持，只能用自己的方式着手解决这件事，解决方式就是让甘恺乐亲自参与到“解决”的过程中来。看清了所有消息，甘恺乐朝一直等着他的黎万树点点头，把头埋在桌洞下面，快速C作起了相机。

    一切看似顺利进行。蓦地，银霁和英语老师对上了视线。

    她老人家依然坐在后排，把长江尾的行动尽收眼底。银霁这才想起教室里还有一个“大人”在呢，心里丝丝地冒着凉气：这可难办了，人一旦受到惊吓就容易产生疏忽……

    谁知，小老太太把鼻梁上的眼镜收回口袋里，大大地打了个哈欠，胳膊肘往桌上一支，撑着头打起瞌睡来。

    英语老师是退休返聘回来的，年纪大了JiNg力不济，看样子是真的困了，刚闭上眼就打起了小呼噜。收到这个信号，几乎全班都悄无声息地掏出了手机。

    超清画质视频T积很大，黎万树苦着脸在班级群里说：“你们给我众筹流量费！”

    流量倒是小事——好吧，算她站着说话不腰疼，银霁担心的是，时间会来不及。

    “太可怕了。”互联网给了同学们在沉默中交头接耳的机会，“虽然每年都有高中生跳楼的新闻，但我从没想过会发生在自己身边……要我说，高中就不该修那么高的楼，大家都在平房里上课最安全了。”

    “平房也不好使，就算明天开始禁止携带金属物品入校，还有人拿暖水瓶碎片割腕呢，想Si的人是拦不住的，你怕是不知道。”

    “别细说，求求你，我真的要吓出JiNg神病了。”

    “你也看见Si亡回放了？”

    “没看见，但是甘恺乐那一嗓子已经永远刻进了我的DNA里。韩笑，你们的走马灯是站成一排摇花手，我的走马灯是他的那句‘有人跳楼’……救命啊，这b鬼片还恐怖一万倍。”

    “我也要刻进DNA里了。甘恺乐本人岂不是更惨……m0m0甘恺乐。”

    “m0m0甘恺乐。”

    “可是我没Ga0懂，把视频上传到网盘的意义是什么？这很有可能是自杀，又不用我们来推测凶手。”

    “你好好想想，意义可大着呢！我们得留下这件事发生过的证据，免得被他们岁月史书掉。”

    “是吧！我也觉得他们会想尽一切办法掩盖这件事。经历过跑C，还没长教训呐？”

    “说得对！这是我们18班共同的秘密，打Si也不能跟外面的人说！”

    “什么呀，说得那么吓人，没人会来打Si你的请放心。”

    “哎呀我就是鼓励鼓励大家……”

    上述消息在发出去的两分钟内，全都被发送者自觉撤回了，班级群里只留下了一连串无机的系统通知。

    熟悉的咳嗽和脚步声渐近，罗老师回来了。刹那间，桌上的手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集T失踪——班主任的视线再锐利，高中生的手速也不是盖的。

    他没有搬来椅子，而是搬来了两位便衣警察……开玩笑，警察岂是他能搬来的，倒不如说，学校的速度真是突破了光的限制呀。

    警察径直走向正襟危坐的甘恺乐，全班都能听到他们在问：“听说是你拍到的视频？跟我们出去一趟。”

    甘恺乐……甘恺乐外强中g，从此站不起来了！只见他眼神涣散、全身抖得像筛糠，在警察的问话声中缓缓抱住头，猝然，像是被bAng针扎了的猫一样叫喊起来：“不！不要！别让我想起来！”

    震得警察都后退了小半步，不愧是篡改了全班DNA的男人。

    刘心窈竟是第一个给演技发出差评的人：“有点过了。”

    韩笑也加入了评委席：“他是跟可云学的吧？”

    英语老师坐得近，被这动静波及到，胳膊肘摔下桌子，惊醒了。她对JiNg神状态堪忧的学生视而不见，只诧异地看向陌生的来访者，抖着薄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