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世听风文集_桑女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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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桑女 (第10/13页)

口棚中牵出那头青牛,独自套好牛车,把昨天才下机的那几匹锦缎装到车上。打开院门,那头老牛长哞一声,迈着木然迟缓的步子,走在那条辙痕蜿蜒的大路上。

    赶到南关集市的时候天色刚刚亮透,桑女便把包袱打开露出那些鲜艳锦缎。立时便引起了人们的注意。赶集的人们打桑女围了起来,手拂着那一匹匹华美的绸缎,人们议论着,品评着,口中不时地发出啧啧的赞叹。一位衣着华贵的老妇人走到桑女的近前,细细地端详了一会儿那些绸缎,又仔细打量了一番桑女,问道:“你不就是桑女吗?好多年没有见到你了,也有好多年没有买你的绸缎和蚕丝了,这回见到了我可要多买一些回去。先给我一匹吧!”桑女冲老妇人点点头说道:“谢谢夫人还记得小女子,以前多承您关照,小女子再次谢过了!”老妇人满面含笑,说道:“只要集市上有你的锦缎,我一定会来买。”说着付了钱让家人抱着那匹换缎,高兴而去。众人也欢腾起来,也有人认出了桑女,都争着一前来买。这个说:“我也要!也给我裁三丈!”那个说:“我要两丈!”不多的时间,就买出去一多半。

    日上三竿时分,车上的锦缎已经卖完了,桑女正在低头整理车上的东西,忽然就听有人唤她的名字,那声音虽不高可听得出来竟然是带着十二分的惊喜。听着竟是那样的熟悉。桑女木然地抬起头,迎面站立着的不是那个斯斯文文的梓良哥又是哪个。

    梓良热热地喊了一声:“桑女!”

    桑女说:“梓良哥!”不知不觉间眼睛里竟潮湿起来。

    梓良说:“我是来给学生买一些笔砚和竹简等学具的,刚巧就遇到了。”他望着桑女的面容说:“桑女,你瘦了,脸色怎么这么憔悴?”

    听到这话,桑女的心里一阵酸楚,泪水情不自禁地就从眼眶里挣脱出来。桑女急忙回过身,不让梓良看到那些泪水。她偷偷用衣袖拭了一把泪水,强安上一副笑脸,对梓良轻轻一笑,却没有回话。

    2

    桑女收拾好车上的东西,便赶着牛往集外走。梓良在一旁相跟着,两个人都没有话,就那样一前一后走着。走到了岔路口,两人要分开了,桑女吆喝住牛,说:“梓良哥,你要回去吗?”

    梓点点头说:“桑女,全村人都挺想你的,有时间就多回去走走!我就从这条路上回去了,你多保重。”

    梓良背着那只褡裢走远了,走过了那片麦田,在一个小桥头上站住脚,回望着她,见她还站在原处,便向她不停地挥动着手臂。桑女眼中的泪水却再一次地流了下来,能打湿整个天空。

    拾伍、野合

    在桑林深处,桑女惊起了一对野合的鸳鸯。

    从集市上回来的桑女,本来是想顺路从桑田里捎带着采些鲜嫩的桑叶回去,喂那些蚕宝宝的。当她走到桑园近前时,有几十只灰色的斑鸠扑楞着翅膀飞上天去了,让桑女吃一惊。那些斑鸠在半空中盘旋着,飞鸣着,久久不去。在茂密的桑叶间,中午的阳光透过茂密的桑树冠,斑斑驳驳的阳光洒下来,整个桑林全都是明明暗暗的光点。就在那绿树丛中,浓荫的遮庇下,桑女隐约看到了两个的身影,一个好像是身着青衫,另一个好像是粉色的罗裙。两个身影偎着一棵高大粗壮的桑树,帖得很近,如胶似漆般的缠绵着,难舍难分。两人在叽叽咕咕地呢哝着,仿佛在说着绵绵无尽的情话,那女子还不时发出一两声走高的高音,那是欢畅和惬意的迸发。由于隔了十几步的距离听不真切,但她却可以感觉到那份火辣辣的炽热。可以断定,那两个人分明就是一对相好的男女,在这静寂清幽的天赐宽大房间里幽会。难怪那些先圣哲人创造出了这样一个绝妙好词,叫作“幽会”还真就有他的道理。相信没有哪个词比这个词语更帖切地用来形容这种情人相会的场面了。在那种幽静的环境中,每个人的心底里都会产生一种莫名的欲望,道不明,也理不清,却一直会在心底里萦绕着挥之不去。而一对式相好的人在其间相会那会是一种什么情愫呢?

    桑女望了一眼那两个身影,心跳得厉害,脸上火辣辣的,挺烫。桑女急忙低下头,正午的阳光像是一把把寒芒锋利的剑,在她的眼前不住地乱晃着,刺得她有些睁不开眼睛。她将自己隐在一棵桑树的背后,她不敢正视那一对人儿,但是忍不住还是要要偷偷看上一眼。

    她的心突突跳动得更加剧烈了,眼前的这一幕让她回想起当年,白脸到集市上来买她的蚕丝,然后她一路送白脸到顿丘时,跟白脸在樗树林里定情的那个场景来。那一次让她破天荒第一次体味到什么是恋爱的滋味,什么是两情相悦的甜蜜,还有男女之间的缠绵悱恻。也许是从那一天起,她的人生意味着将与以往不同。是白脸让她知道了什么是勾魂摄魄,什么是溶化成水,什么是羞涩,什么是负罪感。还有后来的牵肠挂肚,朝思暮想魂牵梦萦。时至今日,她还能回味出当初,樗树林中野百合花的淡淡芳香,还有白脸衣襟上的那种皂夹的淡淡清香,还有白脸身上散发出来的一种莫名的味道,一种可以直抵人的心底里的味道,究竟是什么味道?桑女也说不清楚,只不过觉得是那般好闻,仿佛是前世的注定,让她十八年的生命旅程里苦苦寻找的一种味道,一种感受。这是她人生当中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地与一个男人,一个让她心跳动加快,让她心仪的男人相对。他的热力,他的狂放,他坏坏的不停游走着的手,还有他身上那种让她迷醉,让她愿意沉溺其中而不能自拔的气味。

    想起往日的种种柔情蜜意,最初的恋情里全都是卿卿我我的柔情,也让她想起白脸往日里的所有好处。想想今日的白脸所有恶言恶语,甚至是拳脚相加,犹如一个被恶魔附身的人一样,一下就判若两人,有着天渊之别。她宁愿相信,今天的白脸就是被魔障上身,也不愿相信,白脸已经不再喜欢她,已经把她当作一双可以穿旧了的蔽履可以随时就扔掉。想到这些,那些旧日的甜蜜,那些所有的欢畅,仿佛一下就变味了变馊了,全都化成了一腔酸楚、无尽的凄凉,还有那份长长的孤独与落寞,一齐涌到喉咙里涌到眼中。不知不觉间化作眼泪的洪流,顺着面颊奔流而下。

    桑女擦拭一把泪水,扭过头,她不想再看下去,伤痕累累的心底,已无法再承受一份伤痛的折磨。桑叶先不采了,还是走吧,把这份幽静留给那一对缠绵的野鸳鸯。桑女怕惊散了那对恋鸳鸯的好梦,她想就让他们的好梦不受惊扰,一直持续下去吧,不要像自己那样,曾经的甜蜜而今却成转瞬即逝的过眼烟云。

    2

    她转过身想要离开,步子虽然极其轻微,可是脚下却无意间踩到一根枯枝,发出“咯吧”一声极其细微的脆响。又是一阵鸠鸟振翅的扑楞声打破了桑林的寂静。也惊动了那对沉浸在幸福甜蜜中的恋人。林子不再寂静,那对人儿比起在天空中乱飞的鸠鸟和野雀更加慌乱。也许在他们的耳中全都是响动,在他的四面八方全都有人声的嘈杂。他们像一对受到猎人惊吓的野兔一般仓皇失措。在他们的意识里,就在他们的周遭,有着一张张开如满月的良弓正在瞄着他们。他们的一举一动全都掌控在那张弓的视线之中。他们开始慌乱地整理衣衫,相互催促着以极低的声音跟对方交流着,提醒着对方“快,衣襟没系好!”“裙带滑脱下来了!”他们几乎是提着没有系好的衣衫,手与手相携着在桑树间奔跑,他们如惊弓之鸟一样狼狈不堪,完全没有了方才的风花雪月,两情缱绻。也许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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