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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半潇〗《推垂柳》  (第4/4页)
皆跟从前一样,未曾变过分毫。    他摇头,说道:    “不用,你们要照顾好小侠。”    说完他便走远了。这句话本是忧心嘱托,但对罪魁祸首说出来,实在让人不知摆出什麽姿态才好。    数年过去,依旧是谁也猜不出半花容想做什麽,伊心思如海底乱针。    金小侠跟着潇潇回来,箩筐里装了满满冒尖儿的青李紫桃,还有各种鲜艳漂亮的果子。他刚进门便瞧见桌上两包礼物,兴冲冲问半花容傲笑义父是不是来作客;伊答傲笑红尘有事先走了,小孩瘪瘪嘴,随即就想拆开白色硬纸做的外层。    “先吃饭吧。”    1    潇潇将包裹收起,放到一边,还算热着的松鼠桂鱼也被摆到了饭桌中央。    刚刚还活蹦乱跳很有精神的小孩猝不及防被吓得抖了一抖,对着盘中颇血腥残暴有张力的鱼张张嘴,又闭上,再张开:    “啊,这个造型是……雕的像真的一样!”    “这是你的好义父特地为你准备的松鼠桂鱼,快尝尝呀。”    半花容笑眯眯地给他递筷子,潇潇则是一句话不说看着他,眼神里有一丝丝期待。    筷子碰碰弯曲的触手,碰碰崩裂的肚皮,鲜红的酱汁粘上筷尖。可能是看出他动作缓慢迟疑,潇潇忽然说这只是一条鱼。    喔……他当然知道这是鱼。    义父也知道这玩意儿看起来不像鱼吗?    还好他早就习惯了义父的心血来潮跟诡异审美,像这样的创意菜他已吃了不晓得多少盘,知道都是色香味占後两位的佳肴。    忙活一上午,腹内空空饥肠辘辘,小侠直接夹了一只冲自己扭曲的鱼rou触手埋头苦吃,边吃边说好吃好吃你们也多吃点;他中途听到半花容夸赞潇潇此松鼠桂鱼奇思妙想十分漂亮,特立独行别出心裁,言语中恳切真诚全然出自真情,不像假的。    1    半花容说伊与潇潇是志同道合的好兄弟,果然如此。    他以後会吃上更多创意菜。    ——————    半花容来时穿的是女装,来後也习惯天天往脸上涂脂抹粉,说话轻轻柔柔还随身带着块小手绢儿,潇潇见惯了,小侠却很好奇:他不知道男人为什麽扮女人,半花容是喜欢扮女人,抑或原本就是个阴阳人?    他倒从没把半花容认错成女人,毕竟半花容虽不是魁梧大汉,也绝不是弱柳扶风,身形跟义父差不多,完全是个男人。    可是哪有男人要求小孩子喊他“jiejie”的呀!    潇潇是义父,半花容是义父的兄弟,那小侠就可以叫他伯父或者叔叔,前面再加个“半”字就好;然而半花容一听到小侠喊“半伯父”就摇头叹气,摸摸他的脑袋,嘴里念念有词:    “哎呀,听起来好像半个伯父,真不好听,还是叫我半jiejie好了。”    “这,半jiejie听着也……”    “那你就叫我花容jiejie。”    总之是让人喊他jiejie就对了。    “花容jiejie,你,呃,你是男的吗?”    “当然。”    半花容如愿以偿,很是受用,笑眯眯地拿了块甜糕给小侠,被潇潇截胡:    “会蛀牙,少吃些。”    他顺便咬了口糕点,甜甜腻腻的,需要配上杯茶。    “就叫伯父。”    花容jiejie最终还是当了伯父,伤心地用手绢擦擦不存在的泪水,接着像是发现了什麽似的“咦”了一声:    “这儿怎麽裂开了?”    小侠的右臂袖子细看下有一道裂痕,约摸两个指节的长度,被歪歪扭扭的针脚掩着,缝的不牢固,开线了。    2    “是之前被树枝划拉的,义父帮我缝上了,什麽时候又裂了呢……”    半花容摸着这道裂痕,转脸看潇潇,眉眼带笑,跟小侠说让他再缝补一下。    潇潇被他这麽瞧了一眼,浑身不自在,默默把剩下的糕点吃完。他记得自己把那道口子缝成什麽样儿,他压根不会飞针走线镂月裁云,能在布上留几个针脚就已经很难得了。    没办法,衣服破了要缝,小小一个裂口犯不着找裁缝,他就只好自己动手。    晚上小侠换了衣服,半花容便寻得针线来缝补。伊坐在床边,烛火明亮,却难照清细针白线,於是伊将蜡烛放近些。    屋里不只半花容一人,还坐着个虚心求教的潇潇。他想看看半花容是怎样缝,以後他也会缝得好点。    半花容熟练地穿针引线,将原先松散的细线拆开,改成细密整齐的针脚,故意放慢了动作让潇潇能够看清。    从前伊为了潇潇装作女子打扮时,一道把女红也学了,无聊时可绣点花花草草打发时间。男子习女红实为罕见,更有人言其为不齿;伊是否也为人所不齿呢?    潇潇为了这个小孩儿来跟伊学缝纫,他是自在天女之子——那是谁?潇潇不说,只在他们相逢那日提过一次,之後再未有言语。    半花容猜此女是被自己所害,不然潇潇不会以她的名字拒绝自己。银针刺入柔软的布料,从另一处穿出,带着截丝线,反复了多次。    2    既然潇潇不告诉他,他就不问。半花容也许做过坏事,但现在他什麽也不记得。    半花容歪头瞥了眼潇潇,见他一句话不说只盯着自己刚补上的针线痕迹,想到他是如何穿针引线,如何缝缝补补,又是如何仔细小心,不由得笑了出来。潇潇不知伊怎麽突然笑了,将眼睛从针线上移开看伊,露出点疑惑的神情来。    “我想到你小心又认真的模样了呀。”    半花容呵呵笑着,将线头剪掉,然後翻看衣服上还有没有其他破损。确认就这一处後,伊收好针线,再叠了衣服,放到墙边衣篓里。    其实,伊想问潇潇,今後我会一直在这儿陪你,衣服由我缝便好,你可以不用做这些,你何必要做这些?伊终究没问,伊心中已有答案。    “潇潇。”    伊小声唤道,听的人便抬头看伊,等伊说下一句。    “我还是觉得你从前穿的那身黒色好看,明日去买几匹布,我为你做一件衣服,好麽?”    潇潇本欲拒绝,但半花容就这样直勾勾看他,眼神中居然有一丝乞求,让他将拒绝的话咽下,只得说了句:“谢谢。”    “呀,生疏了……”    2    半花容掩唇一笑,心情愉悦,已经开始想要买什麽样的布料来做衣服了。    ——————    夏去秋来,燕去燕返,又是多少时日过去。    当半花容终於确认潇潇已然接纳自己时,便向潇潇告白了。    他既没有得到拒绝,也没有得到回应。但是,潇潇没有让他离开。他们都当做无事发生一样,继续过着有些太闲了的日子。    外面是很美的蓝天,云彩如烟,微风徐徐。他下定决心诉说的爱意,於潇潇而言,也像这风,一阵过去,无踪无迹。    “我昏迷三日,那三日我一点意识都无,像烟雾般快要散去。但我还是醒过来了,是你救活了我。我去寻你,你正睡着。”    “我害怕你就这样一睡不醒,我害怕再也见不到你。”    潇潇又是沈默。他没有合适的答复,便习惯不去说。在这样的宁静下,风吹过草叶的声音,鸟啼叫的声音,都愈发清晰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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