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歧 (第1/1页)

    秋日，太阳总是升得特别高。斑驳交错的树影大片大片地涂抹在屋脊上。季怀夏睡得很沉，眼睫上落着小白的影子。小白半倚靠着床头，坐了起来。

    黑衣蒙面人此时正单膝跪在床前，他头埋得很低，眼皮也低垂着。

    黑衣人：“尊上，还请随我回去，肃清教廷。”

    小白瞟了黑衣人一眼，眼前闪过几个浸泡在血色里的零碎片段。他没记错的话，这个黑衣人，应该是他的左护法，叶藻。

    “我不打算回去。现在这里很好，比教内要好。”小白漫不经心地说。他给季怀夏掖了掖被子，把他往自己怀里扒拉扒拉。季怀夏被他挪到了腿上，季怀夏枕着他的腿，睡着。

    叶藻自然是没有看到这一幕，他的眼珠仍旧死死盯着地面。他绞尽脑汁，思考着。过了一会儿，他说：“新任尊上是使了不光彩的手段暗算我等。您的旧部死伤大半。我好不容易从教内逃了出来。教内情况很糟糕，远不如您在的时候。教众都等着您把他们拯救于水深火热之中。”

    小白心里没什么波澜，他手指缠着季怀夏的发丝，绕啊绕，绕啊绕。这段时间，他断续地想起了些许之前的事情，虽然记忆都是零碎的，但他很容易就能推断一个大概。若是原来，他肯定是立马就动身。但，现在，却……

    小白身上的胭脂水粉味还未散去，膝上还枕着季怀夏温热的脑袋。他玩弄着季怀夏的发丝。这双沾过艳红血色的手，过去只要一抬起来，就至少要有一人毙命，此时却温柔地缠弄着季怀夏的发丝。小白长而白的发丝里，还缠着几条亮闪闪的彩带。这样子编头发才漂亮。阿季很喜欢给他编头发。

    这样子的日子很好。阿季每天都会给他梳发髻，每次去镇上都会给他带胭脂水粉回来。时新的簪子，阿季也给他买了几支，插在发中，特别漂亮。下雨天，和阿季挤在一起睡觉，很舒服。阿季的身体，摸起来很软绵温热，很舒服。阿季的温度一点点传导到了他身上，让他胸腔里的脏器开始鼓动。这样很好。比原来，要好很多。和阿季的每一天，都是绵绵软软的，有盼头的。

    叶藻迟迟没有等到尊上的回答。他抬头去看，却发现尊上在玩他怀里那个男人的头发。“尊上……难道弃我们于不顾吗？”叶藻说着，声音都是颤抖的。他的眸子里满是不可置信。

    季怀夏睫毛颤动，终于被吵醒了。屋子里陌生的气息，让他的身体紧绷。他睁眼的瞬间，就一个鲤鱼打挺坐了起来。

    咻呼一阵风刮过，季怀夏已经穿好里衣，光脚站在了叶藻面前。只是，他的手还给小白牵在手里。

    之前去镇上的茶馆喝茶的时候，也不是没听过一些流言碎语。说什么魔教的大魔头伏诛了，逃窜了。大魔头会魔功，白发白眼，一晚上能吃十七八个小孩。什么魔教背后站着上面那位某某了……诸如此类。季怀夏只当那听听就算了，做不得真。可是没想到，大魔头，这大魔头……呃，怎么可能会是小白呢？小白这么漂亮，这么香香软软，多好。小白是他的老婆，嗯，老婆怎么会是杀人不眨眼的大魔头呢？难道是？找他的？那批长公主的人？

    季怀夏从床板下抽出来一把大砍刀，抡了几下，放到叶藻的脖颈边。说来也奇怪，这叶藻居然不躲开。

    叶藻反而挺直了脖子，说：“尊上若无意回去，便杀了我！免得和旧部生了嫌隙！”

    季怀夏架刀的手很稳，亮白的砍刀就抵在叶藻的脖子上，并没有伤他分毫。季怀夏身体绷紧，身上每一块rou都在使力。他压制着身体上泛出的酸软倦怠，咬牙站着。

    小白看出了季怀夏的紧绷。他叹了口气，把季怀夏从后抱在怀里，手也去拿季怀夏手里的刀。

    小白说：“阿季，这是我认识的人。”

    季怀夏靠在小白的怀里，没有说话。“哐当——”小白扔了刀。

    小白：“我不会杀你。过去的事情，我早就当它过去了。你也不要再多纠缠。”

    叶藻闻言，眸子通红，他的额角青筋暴起。他反复咬紧下牙床。叶藻说：“尊上，您不能弃所有教众于不顾！多少人，都等着您回去！那些人的性命在尊上心里就不做数了吗？就因为一个男人？您就改变主意了吗？”

    小白的脸上腾地一下就沉了下来。

    季怀夏眨了眨眼，这是在说他吗？他想了想，问：“你们魔教不是换教主了吗？现如今为什么要你回去？你什么时候出发？”这叶藻几乎是架着小白在说话，小白应该会妥协的。正好，他也有事需要外出月余。带着小白也不方便，他也不想小白在家里苦等他。

    小白十分惊讶，他愣住了。半响，他才震惊地问：“你，你要赶我走？你，你都把我睡了……我们都这样那样了……你还要赶我走？”

    季怀夏看着小白委屈的神色，一时不知所措。他急忙解释道：“不是……不是你想的那样……我，我只是，我……算了，你就当我是这个意思吧，我也解释不清楚了。”

    叶藻出离愤怒：“可恶！你这个男人！竟敢！竟敢拒绝我们尊上！尊上，我看不若就把他绑回去，当您的夫人！”

    小白感觉有些受伤，和季怀夏腻腻歪歪这么久，他居然就舍得赶自己走。他眨着眼睛，白茫的眸子里掉落出细碎的泪珠。

    季怀夏一看小白哭了，心里更慌了。他手忙脚乱地去捧小白的脸，给他擦眼泪。他说：“小白你别哭，你别哭了……”

    叶藻：“尊上，不若我把此人绑走，与您一并回去，如何？”

    小白摇了摇头，说：“我不会束缚你的，阿季。只是，你要去哪里，带上我一同去，这些事……都不耽误的。”

    季怀夏一边给小白擦眼泪，一边心里软的一塌糊涂。他自然是答应了，他说：“好好好，都，都依你。同我一同去，一同去……”

    季怀夏擦了一会儿，见擦不干净小白的泪滴，便凑过去亲他的眼角。小白顺势就抱住了他，乖乖地让他亲掉他脸上的泪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