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加拿大乾 (第1/1页)

    ──好无聊。

    穆清手撑下巴，托腮望着教授在台上口沬横飞，这堂课是财务管理，下午连续三堂，陈俊贤在说明债券的评价方式。

    「如果票面利息固定的话，可以用殖利率的近似公式…」

    穆清看了一眼墙上的时钟，剩三分钟下课，刚好够自己算完课本上的例题。

    ──将债券面额跟利息带入，到期年限为10年……

    笔尖在书本上飞速移动，发出沙沙声响，最後一笔落下，答案已跃然纸上。她翻到书本後方解答区，看到答案和自己算得的数字相同，10%。

    穆清露出了然於心的微笑，阖上书本放入背包、收起笔盒，一气呵成。时钟的指针刚好走到5。

    「各位同学，我们今天就上到这里。」

    在一阵喧闹中穆清离开教室，从系馆缓缓走到学生活动大楼。走出系馆门口时碰巧遇到系上同学，笑着跟她打招呼。

    「穆清！你要去哪里？」

    那人十分热情，一边挥手一边朝她走来

    「要不要跟我们一起去吃晚餐？」

    发出邀请的是温子月，自己在系上少数关系不错的朋友，但温子月背後还有一大群人，和自己都只是点头之交。

    穆清微微抿唇，露出略带歉意的笑容

    「我要去社办备课呢，下次吧。」

    「好吧，那明天见啦！」

    那些人闹哄哄地离去。穆清摇摇头，戴上耳机离去。她还是不习惯跟一大群人一起吃饭，和不熟的人总是尴尬得让人不自在。

    刷卡、进电梯，顶上的灯光闪烁，四周的镜面忽明忽暗，「叮」，清脆的声音响起，金属大箱子停在十楼，走廊上只有自己的脚步声。

    打开社团办公室的木门後，发现房间内没有半个人影，这个时间点其他人应该都出去吃晚餐了。

    穆清的用餐时间和别人不一样，下课後习惯先到社办练完一杯酒再去觅食。

    她打开冰箱，拿出DoliVermouth摆上吧台，深红sE的YeT在瓶中晃荡，然後走到酒柜前挑出坦奎利十号跟金巴利，三支玻璃瓶在日光灯的照S下熠熠生辉。她偶尔会cH0U换不同的琴酒，但这三瓶是自己最喜欢的组合。

    冰杯、倒酒、加冰、搅拌，整套动作行云流水，手中的吧叉和冰块撞击发出轻微的声响。两分钟後，深红sEYeT倒入古典杯中，一杯内格罗尼完成，杯壁上还有白sE的雾气。

    这杯是穆清最喜欢的调酒，当上调酒社教学後，她才领略到内格罗尼的JiNg妙之处。

    金巴利的苦跟Dolin的甜相互呼应，达到细致的平衡，坦奎利十号优雅的柑橘香气跟杜松子香和谐相处，贯穿整杯酒的前中後调，从入口到喉韵有不同风味，每个瞬间都是味蕾的极致飨宴。

    她捧着酒杯走出办公室，缓缓步行到走廊的尽头，那里是一个大约三平方公尺的yAn台，铺设木头地板，穆清喜欢在这里一边吹风放空。这里既可以听到马路的喧嚣，又能抬头看见划过天际的候鸟。

    她喜欢在这里享受属於自己的怡然自得。

    穆清轻轻抿了一口酒Ye，冰凉感从喉咙流动到胃部，琴酒的香气在口腔里回荡，她Ai极了这杯酒。

    影子随着太yAn移动缓缓爬到脚边，手上的酒杯仍然冒着霜气，穆清的思绪却跟随天上的云飘散到远方。

    去年的这个时候天气微凉，她背着吉他走在街上，耳边仍是大马路的车水马龙，安城似乎一直都是这样的吵杂急躁。

    旁边那人低着头，她看见他的嘴角cH0U动，泪水从眼角无声滑落，她彷佛听到泪水滴落到地上的声响。

    「对不起」

    「别跟我道歉，不是你的错。」

    他的声音微哑，还有点鼻音。

    多麽温柔的人啊，穆清心想，该愧疚的人应该是自己。

    那双通红的眼睛和清爽善良的少年仍让她记忆犹新。

    身後的脚步声打断回忆，她拿起酒杯喝了一大口，压下刚刚脑内发散的思绪。

    鞋底撞击木头地板的声音停在穆清身侧，一双高筒帆布鞋映入眼帘，视线往上，修长白皙的腿跟黑sE西装短K呈现明显对b，上身穿着酒红sE衬衫，一侧紮进腰部，衬衫和穆清手中的酒杯颜sE很像。

    那人在她的右侧缓缓坐下，将左手拿着的绿sE铁铝罐放在他面前，发出「硄」一声，穆清看到那人右手也拿了一样的罐子，不过已经开过了。

    从这个角度可以看见她的左半脸，她的侧脸很JiNg致、鼻梁高挑、眼睛深邃，专注地望着远方，眼尾微微上挑却不至於妖冶，银sE的耳环在yAn光下亮的刺眼，她花了一点时间辨认出形状，是镶着红宝石的羽毛。

    两人无声地坐在一起，穆清曲起双腿抱住膝盖，将酒杯捧在手中时不时端起来喝。

    太yAn渐渐往下沉，将大地渲染成一片金h，前方的玻璃大厦从刺眼的白光变成一根巨型胡萝卜，身边的影子也被逐渐拉长。

    穆清喝完了内格罗尼，拿起另一罐绿sE的瓶子。

    斗大的红sE英文字T占据瓶身，是自己很喜欢的姜汁汽水品牌：adaDry.

    杯壁的水珠争先恐後往下流，在地上浸润出一圈水痕，木制地板留下深sE的痕迹，穆清的食指和中指g住易开罐拉环，发出清脆的声响。

    ──啪。

    二氧化碳随着金属声宣泄而出，瓶口仍冒着许许白烟，有零星的YeT溅出。她猛然灌下一大口，张狂的气泡和姜汁的辛香涌入，一大口清凉直送到胃。

    突然，一阵刺耳的金属声打断穆清的动作，稍微偏头，她看见那人手中被捏扁的铁铝罐，和微微上扬的嘴角。

    她站起身，搅动身旁凝滞的空气，高筒鞋又发出规律清脆的脚步声。穆清回头仔细打量那人的背影，她有一头黑sE长发，发尾微卷、长度大概到腰部上缘，跟随步伐轻轻摆动。

    「下次请我喝酒。」她听见她这麽说。

    穆清在脑中高速检索，她总觉得这张脸有些熟悉，她对那双高筒帆布鞋和羽毛耳环也很有印象。

    良久，穆清轻拍大腿「啊」了一声，她是咖啡社的，偶尔在社团办公室会见到她。

    调酒社和咖啡社共用一间社团办公室，两个社团的关系紧密，g部们常常互相分享酒跟咖啡。

    太yAn落入地平线，四周的光线从橙hsE变成橘红。

    四月的安城还没进入燠热的盛夏，Sh气却扑天盖地。

    梅雨季要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