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深夜剖白 (第1/1页)

    晚上回到家里，张露白简直都不敢回想自己是怎么魂不守舍地走出那片地的。

    mama熟睡了，爸爸喝了点小酒打着鼾。他小心翼翼关上后门，在院子里往浴桶倒水、准备洗澡。

    他们家屋子不大，前头是堂屋，后头是他们四个孩子住的三间房，没有更多空间做正经的厨房和浴室，只能在院子里隔出块区域，搭了遮风挡雨的棚子。这种半露天的环境下，家里人洗澡就得赤身裸体地在院子里洗。

    jiejie们结婚后，现在院子里只有他一个人住了。

    张露白脱完衣服，放松地坐进水里，遥遥地看着天上的月亮。安静的夜里只有虫子的叫声。他吸着水面上冒出的蒸气，感觉整个人都舒展了。

    远方黑色的夜、明亮的星，让他想起某双漂亮的眼睛看自己时的样子。一旦开始想象有人在看着自己，他现在一丝不挂就好像真的被人盯着一样，呼吸都变得急促，真有些怕起来。天这么晚，爸妈也睡了，如果有人翻墙进来对自己不利，不知道爸妈能不能听见我呼救。

    张露白忐忑地四下张望，太黑了什么也看不见，他只好关了灯，院子瞬间被隐没在黑暗中，这样似乎就更有安全感了。

    他在水里慢条斯理地洗着，小板凳上的手机忽然响了一下，他看了一眼是李安东发来的消息，问他睡了没。

    也许是被热气熏晕了脑子，也许是黑暗给了他勇气，他拨了语音过去。对面秒接起来，他才如梦初醒，支支吾吾的，听了半天李安东临时想出来的客套话，破罐破摔地没接，小心翼翼问道：“安哥，你，能来找我吗？”

    李安东心虚了，他听得出来，张露白是下了某个决心，但是这个决心是他想要的那种，还是他害怕的那种，他拿不准。

    “我有话想跟你说，白天，白天不好说”

    李安东觉得张露白似乎体察到他的犹豫，一下下堵死了每一条他想逃跑的路。

    “天太黑了，而且我怕狗，安哥，你能过来吗？”

    李安东无法说不，回答道：“能，我现在过去，你等我10分钟”

    “嗯，好，那个，安哥你来的时候能不走正门吗，我爸妈睡了”，张露白也觉得自己的要求很过分，简直就是事多又烦人，他很怕李安东不答应，又不敢交底，只能这样一点点试探，好在李安东没有拒绝。

    打完电话，他麻溜地回屋穿衣服。

    屋里开着一盏小灯，空调是合适的温度。张露白坐在床边上看着时间，竖起耳朵听外面的动静，心里头激动又害怕。

    嗒，很轻的落地声，张露白蹦着去开了门。一打开就看到李安东湿着头发，穿着黑色紧身背心和短裤，身上有淡淡的沐浴露的香味。

    “我刚洗完澡，没想到你会让我过来，头发都没吹呢”，李安东故作轻松地笑，明明紧绷的胸口下藏着的是一颗疯狂跳动的心。

    “我也刚洗完澡，安哥你快进来，屋里凉快”，张露白把他拉进来，向外瞟了一眼，确定没人看见，后门也锁着。安心地给关上房间，顺便落锁。

    李安东不是第一次到他房间，小时候也一起玩过，上学以后两个人才疏远了。张露白的房间已经和那时完全不一样了。东西不多，但很整齐，很温馨，房间里有好闻的牛奶沐浴露的味道。明明开着空调，却透着湿气，许是刚洗完澡的原因。

    “我先给你吹头，来，你坐到我椅子上”，张露白把李安东安排在他书桌那儿坐着，熟练地拿起吹风机给他吹头发。短硬的发丝被暖风吹起，挠着他的掌心，他带着私心地一寸寸抚摸过他的头皮。

    柔软的指腹和温热的头皮贴紧又分开，李安东简直如坐针毡，好在他头发短，很快就结束了这种温柔的毅力考验。

    等到张露白在床边乖乖坐下，两个人面对面，他才贴心问道：“想跟我说什么事啊？”

    “安哥，我，我不敢和我爸说”，张露白心里委屈极了，事到临头害怕得很，他揣着每分钟跳150下的心脏，颤抖着拉住李安东左手的两根手指，寻求微小的安慰，汲取微弱的勇气，也观察着、试探着对方的态度，“其实，上个月我发育了，我爸爸教育了我，他说那是正常现象，到我这个年纪，会想着喜欢的人，在夜里做那种，那种梦，然后会顺其自然地，顺其自然地，遗......精”

    ......

    “安哥，你也会遗精吗？”

    李安东被这150码的直球打蒙了。看着张露白诚恳得不得了的脸，心跳也跟着飙升，“这是很正常的，男人到了这个年纪都会有，我也是男人”

    “真的吗！原来每个人都会有，那安哥你做梦都梦见谁啊？电影明星还是班里同学，还是我们村，你们村的人呢？”，张露白瞧见李安东的脸rou眼可见的红了，紧张地连他手都不太敢蹭了。

    “村里的，学校的，都有”

    “哦”

    “你呢，梦见谁了，让你这么害怕，不敢告诉爸爸”

    在听到他说梦见村里的、学校里的人，张露白就宛如掉进了冰窟窿，李安东比他大一岁，那会自己和他既不是同村也不是同校，他梦里的人总归不是自己。一颗心是有酸又痛，这里明明不是消化器官，也能有这么多复杂的感觉吗？

    “我梦见你了”，张露白牵强地扯扯嘴角，人也往后缩着，似乎把自己团起来会更安心，“是不是很变态？所以不敢跟爸爸讲，跟你讲出来，好像显得更变态了，对不.......”

    “没有！”很坚定的否定，张露白的话被李安东打断，人也整个被抱紧了。“露露，这很正常，人生没有模板，没有标准，谁都不能活得和其他人一个样，这不是变态，你不要这样想”

    “呜呜”，张露白哽咽了，他打小就不太藏着情绪，因为家里的人都很爱他，他不用怕别人不喜欢，所以说话也直白，到了青春期的关键时刻，他都不会那种情情爱爱里的拉扯技巧，此时此刻宛如自剖心脏般卑微、痛快地说出让他梗了好多天的话：“哥，你喜欢我好不好？你也梦梦我好不好？不要想你们村里的那个，也不要想你们学校的那个，想我，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