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危铎】颠倒心_31-35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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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1-35 (第5/9页)

    这天晚上,肖铎要睡着了,迷迷糊糊听见谢危说话。

    “倘或真能有个孩子,姓肖。”谢危声音很轻,“跟你的姓。”

    肖铎是真的困意浓厚了,因此只从嘴里吐出勉强能听清的同意。

    他睡着之前想:跟你姓的话,王公大臣都要炸窝了。

    但谢危后面是这样说的:“我的姓不好。两个都不好。”

    七月三十,谢危摆驾天祝寺,同合德帝姬一道出城,主道戒严,御林军头尾拱卫,昭定卫提前入天祝寺设下防备。

    方丈同寺中其余大师父来迎接,谢危只说来给地藏王菩萨上香,不去其他地方,也不要人跟着。合德帝姬却是素来虔心,入了寺庙必要拜周全,因此就分了两路。肖铎见今年新来的两个昭定卫小孩儿在暗处跟好帝姬,其余昭定卫也各自在位置上,便悄悄尾随谢危去了。他没有近前,只在能够看到地藏殿的高处等候,这儿几乎能将整个寺庙前院一览无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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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危入得地藏殿内,自己净手取香,点燃后躬身拜了一拜,正要插进香炉,忽而觉得有人。朝右一看,是个二十来岁的比丘,相貌清俊,眼睛看着总像是没有全睁开,脸有慈悲像,却是很难让人记住的模样。

    “今天子,你来拜谁呢?”比丘合掌道。

    谢危知道僧人中素有古怪的,也不以为忤,将香插进去后,说:“不拜谁,给地藏王菩萨烧三炷香,请他渡一渡西蜀宇文家无辜罹难的二十七口人。”

    “今天子不请他渡那三百义童吗?”

    谢危看他一眼,而后笑了笑,“孤没在天祝寺见过你。”

    “今天子也不曾在人世见过我。”年轻比丘道,“今天子不要自困藩篱,渡你出苦狱罪渊的蛛丝已经垂落,今天子握住,就不要松开了。”

    谢危本以为他也同天教有关,如今看来,也许只是个知晓一些情况的癫和尚。自己登基之后,民间亦有不少关于当年那场血案的传闻,真假掺半,雪夜枉死的三百义童也被人知晓,只不过从来没人敢拿在他面前说罢了。

    “蛛丝纤细,孤业障深重,承载不起。”

    比丘道:“蛛丝执着。”他也取了三炷香,点着后耐心等火焰熄灭,朝着外头不知道哪个方向拜了拜,而后递给谢危。

    谢危本不想要,又懒得与他争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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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比丘说:“今天子,往后不要再来了,拜也无用。渡你的不在地藏殿里,也不在哪个庙里。”说罢他走了出去,谢危蹙眉,握着香跟出去,却不见人踪迹。

    此时那比丘拜的方向,肖铎在高处见了,出声问道:“万岁爷,怎么了?”

    谢危抬头见他,仿佛心有所感。

    “刚才有个僧人出来,你看见他往哪儿走了没?”

    肖铎纳罕道:“僧人?奴才方才一直看着地藏殿,只有万岁爷出来。”他几下腾挪,越过飞檐跳下来,同谢危一道进了地藏殿。“是个中年和尚么?这殿里右手还有个门,兴许他不是出去了,是躲进去了。这和尚我见过两回,讲话神神叨叨的。”

    说着,他进殿去,推开那扇木门。

    然而里面只是个狭小的储物房间,也没放什么东西,只有贴墙的一尊地藏王石像,因是犍陀罗式的,眉眼格外生动似真人,表情慈悲。犍陀罗佛像都是不睁全了眼睛,微微垂着,看向世人。这佛像旁边放了些清理的工具,又有一只空香炉倒在那儿。

    “这儿也没有。”肖铎道,“不过方才奴才的确没见着有人出来。”

    谢危摇了摇头,躬身将香炉扶起,把三炷香摆在里头,拉着肖铎一起走了。

    肖铎还在嘀咕:“佛寺里平白无故找不到人,真是见了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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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危却有些恶意的想:如果在地狱里的都是鬼,那么地藏王菩萨也可以说是鬼。

    但他看着肖铎,心中无端松快起来。

    “借我些钱吧。”谢危半开玩笑道。

    肖铎侧头看他:“啊?”

    “我想给人点长明灯火。”

    “万岁爷吩咐下去,鸿胪寺的人就同这些和尚交接了。”

    “是我的私事。”谢危斟酌片刻,捉住了肖铎的手指,而后握住了他的整个手,循着台阶,往佛寺后山的舍利塔去。也不是为了什么缘故要过去,只是那儿有一片树林,很清净。

    肖铎看了看四周,发现没有昭定卫之外的人,就大胆回握。

    “万岁爷寄在奴才那儿的东西,奴才都好生收着呢,要多少,只管叫人取去。”

    “那不是寄在你那儿的,那是给你的。”谢危说,“家里的产业——”他说完后,回味了一下,觉得很是奇妙,“家里的产业,要你管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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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肖铎也醒悟过来意思,他低垂头,看路边开的野花,好像是不好意思了。

    “万岁爷要点多少长明灯火?奴才做就是了。既然说是家里的产业,又怎么讲是借呢?”

    沿着台阶出了佛殿群落,又有一段曲折台阶,林中碎叶分割日光,头顶偶尔有鸟振翅飞过。

    “三百一十六盏,不是三百整,是三百一十六个。”谢危回答,“在这之前,我要同你说一件事情,是我小的时候,有一个冬天的夜里,下着很大的雪,滴水成冰……”

    他的眼里盛满了仇恨和痛苦,肖铎同他并肩而行。他讲着讲着,仇恨与痛苦都成了绵软的悲伤,然后悲伤如沙粒,渐渐消磨在水流的冲刷里。他要给那三百一十六个孩子点上灯,要他们的黑夜从此亮堂暖和起来。但同样死在那个夜里的萧定非不需要,萧定非有了更好的——萧定非的雪夜烧起了火,将一切焚烧干净,将一切照耀如昼,萧定非在火焰里,永远的安睡着。

    ——谢危就能够平安喜乐的醒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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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肖铎不知道谢危在地藏殿同僧人说了什么,待众人离开,他去找主持,说捐香火点长明灯一事,顺便问了一句。主持亦是茫然,因地藏殿的僧人是个年纪老迈的比丘,且近些日子因为腿脚不便,已将供奉事宜交给一个小沙弥做。肖铎形容了长相,主持也说寺里并没有这样一个人。

    肖铎便想着也许是挂单的僧人,索性不再理会此事。

    依着谢危的意思点了长明灯,事情做好,已经是八月初。内织局将做好的秋季常服送来是八月初八,另外送了两个很大的衣匣。谢危没开,肖铎就想着是祭祀穿的华服,现下开了也没用,反正同常服尺寸是一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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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未想到这里头有一个是给他的。

    肖铎放在明衡殿里,本想着带回去再开,又觉得太大了,拿着过分显眼,因此午睡过后,就懒洋洋的搬到斫琴室里。

    自从决定要曹春盎接受昭定司,加之西蜀一行,也的确放下心将事情给他做,肖铎就清闲许多,整日宫中虚度也无妨碍。

    肖铎坐在凳子上,将衣箱打开,见是件深青遍地绣纹的衣服,飞鸟间杂小团花。他正纳罕自己能穿的什么衣服是深青色——然后认出了上面相傍的飞鸟是别雉。

    这是一件翟衣。

    肖铎忙将衣箱盖上,又打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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