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荒诞剧 (第1/2页)

    第四章荒诞剧

    少女站在一座小小的坟茔前。

    坟里埋葬的人夭折在了豆蔻年华，原本鲜活的形象已很难在脑海中勾画，她于这个世界上存在过的痕迹也已渺茫，徒留这座简陋的孤坟。

    少女盯着这小小的坟墓，内心的痛苦与愤恨仍未平息，几乎让她忘记了黎明前荒野上的刺骨寒意。双手紧紧攥着，指关节都泛着苍白的颜色。

    她不知道自己在这里已孤零零站了多久。夜色还很深重的时候她就一如既往地被噩梦惊醒，然后就再也睡不着了。在床上呆坐了一会之后，她轻手轻脚地下了床走出屋门，内心默默祈祷祖父不会被吵醒。屋外是临近破晓的深蓝色天幕，她径直来到了这里，来到已逝友人的坟前，无言伫立。

    终于，她抬眼望了望渐渐亮起来的天色，缓缓迈开脚步准备返回。一味地让悲愤侵蚀内心并不能真正改变什么，而现在，她至少不是完全无力且无助的。一想到忽然到来的大哥哥那双清澈而又真诚的蓝眼睛，她的内心便安稳了些许。

    等天亮之后，再去四处看看有什么让人在意的不对劲的地方吧，或者可以凭着昨晚的记忆尝试确定祭司独自前往的那个山洞的位置，然后找机会偷偷告诉大哥哥……

    少女边走边思索着，眼看便已走到村子入口处。

    她下意识地转头看了一眼那座石砌祭台，却在一瞬间愣住了。

    她停下脚步，在原地呆站了几秒钟。

    祭台上空无一人，只有木制刑架还留在那里，原本连接着荆条的绳索孤单地在寒风中摆荡。

    少女的脑袋“嗡”地一下就炸了，一个念头立刻出现在她脑海里：难道大哥哥已经被祭司杀害了吗？就像他当初“献祭”掉蒂娜一样？

    思及此，少女慌忙向祭台上跑去，因为脚步太急，跨到最后一级台阶时还差点摔倒。她趔趄着在祭台顶端站定，四下看去，发现苍白的岩石表面并没有大片的新鲜血迹，反倒是有一些星星点点的零散血迹连成一条线，沿着石阶一路而下。她又顺着这道血迹一路跑下祭台，看到零星的血点子和一些复数的脚印一并向着前方延伸而去。

    这是意味着大哥哥被带去别处了吗？或者是他自己逃走了？那么祭司又会做什么？少女不知所措地胡乱推测着，视线四处游移，一时间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然而就在这时，一道嘶哑的声线自不远处响起。

    “天没亮就被带走了。”

    少女刹那间睁大双眼，连忙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一个熟悉的身影映入眼帘。

    “……守夜人！？你、你说的是……”

    “那个外头来的陌生人，被选作祭品的那个，已经被祭司大人带走了，走的时候还活着。”

    这个村子的守夜人是个形容憔悴的中年男子，他靠在村口的一根立柱旁，刚才就看到了少女跑上祭台又手足无措的样子，终于开口说道。

    “是、是吗……大哥哥还没死……”猜测里有一半被证实了，至少不是那种最让人难以接受的结果。少女内心稍安，但顾不得再多说什么，径直沿着那道血迹和足迹交织构成的路线向前跑去。

    守夜人面色凝重地看着她的背影在荒野上渐行渐远，默默摇了摇头。

    太阳已经完全从地平线上探出头来，崭新的白昼开始了。

    祭司一行人走在晨光中，于旷野之上显得格外突兀，他们不像是该出现在这里的。或者说，在这荒败的世界上，任何脱离了生活聚落的集群看起来都很不正常。

    尤其卡辛还在他们这些人当中，画面就更为诡异了。

    卡辛步履平缓地走在队伍最末尾，身姿修长而挺拔，面容平静目视前方，虽然视野里是包括祭司在内的数个背影，但他的视线却像是笔直穿过了这几个人，投射向遥远的荒野边际一样。如果忽略掉他走在队尾、双手还被绳索和荆棘牢牢束缚住事实的话，他的神情姿态才最像是这个队伍的领头人。

    捆住卡辛双手的绳索另一端牵在祭司手上。他走在一行人最前头，装模作样地抬头看了眼渐亮的天色，攥着绳子的手有意无意地往前扥了一下。

    他知道卡辛手腕上被荆棘刺穿的伤口还在流血，而且流了一路，星星点点的血迹连绵成这片苍凉原野上一道触目惊心的路径。但是他对此自然是无所谓的，甚至还有些得意，好像这也是他当下所取得的“功绩”的一部分，而很快，他就要将这份祭品奉献给自己的“神”了。

    祭司回过头看了一眼，正撞上卡辛毫无感情的冰冷视线，当即转过脸来，就好像那道视线是蝎子在他脸上蛰了一下似的。他心下有些愤懑，但终究还是露出神清气爽的笑容来。也不知道都到了这时候还惺惺作态什么，他暗想，等死到临头的时候，看这个机器人还能不能这么淡然……

    祭司的几个手下也感受到了上司身上洋溢的那种兴奋气息，虽然他们不敢直接询问，但直觉告诉他们，事情必然会有一个好的结果，之前的经历也都证明了，当初选择跟随这个男人是明智的选择，他为他们带来了生存的权利与实际的物质基础，让他们得以在这个被“毁灭”侵蚀的世界比较体面地活下去，这是祭司所带来的实打实的恩惠。

    所以，他们这一次同样非常支持祭司的决定，对于把送上门来的机器人献祭出去没有一丝一毫的怀疑。

    就像之前的诸多事实一样，少数人的牺牲会为他们带来巨大的利益，他们欣然接受且乐此不疲。

    于是，当看到那个偌大的岩洞洞口出现在视野中，越来越接近、越来越清晰的时候，一个手下不禁高兴地脱口而出道：

    “就是这！我们到了！”

    祭司连忙伸出食指比了个噤声的手势：“嘘！小点声，不要惊扰到神明大人。”

    手下慌慌张张地捂上了嘴，动作夸张而做作，但眼睛里流露出的得意和兴奋却掩藏不住。

    一行人陆续进入黑黢黢的岩洞，走在最后的卡辛在洞口前略一迟疑，脚步稍稍停滞，视线不着痕迹地四下观望，最终还是一道走了进去。

    幽深的岩洞里光线很暗，但祭司还是轻车熟路地走到某处站定，仿佛对此地颇为熟悉，然后以毕恭毕敬的声线说道：

    “大人，卡辛已经带来了。”

    祭司刻意压抑的嗓音隐隐透露出胜利者特有的骄矜，很像一个在上级面前邀功的下属，而他随即便收获了理想的答复。

    “干得不错。你们这些人类还是可堪一用的。”

    喑哑而模糊的机械音色响起，在岩洞的回声加持下更显阴森。伴随着沉重的脚步声，一个体型高大的机器人从深处的黑暗中走了出来。

    祭司的部下见状连忙想把仍然站在最后的卡辛拉到前面，发力拽住手中的绳子，却发现绳索那端仿佛有千钧之力，根本拽不动，正在他诧异时，卡辛沉声说了句“不劳你动手”，然后自行穿过众人走到了最前面。

    “呵，卡辛……许久未见了。”

    高大的机器人低头看着卡辛，以戏谑的口吻说道。它的两只电子眼中有一只已经碎裂，金属质地的躯体上也多有锈蚀。

    卡辛抬起头凝视着对方，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