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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死党 (第6/6页)

那就真让人汗颜。我记得有一句话说:有的人之所以还活着,就是因为他自我感觉良好,要是换一个人,恐怕早跳楼,溺水,割手腕了。鹏老头就是这样一个自我感觉超级良好,活在自己想象王国中的“高级人物”。

    小学时,那个时候,我只有10岁。我在报纸上读到三峡工程在经过多次投票后,终于勉强通过,而前面几次都被否决。我吓一跳,我虽然还是个小孩子,但我也吓一跳:一个有巨大争议的浩大工程,终于在鹏老头的“执着”下,开工上马。我的心中有一个声音:不行,不行,这个东西不能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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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我的抗议无效,在无数的赞美声和鲜花簇拥下,鹏老头得意洋洋出现在电视画面中:一代伟人。然而我脑海中崩出来的词是:劳民伤财,好大喜功。鹏老头在电视里挑衅似的直视我,似乎在说:“怎么样?通过了吧,全世界最大的水利工程,我修的!”

    我不敢直视鹏老头,我不是害怕他的权势,他的权势和我无关。我只是害怕看见那么多的搬迁户,托儿带口,背井离乡,为了这个“巨人”的“伟大工程”。我害怕多年后,有人来质疑我:“你为什么不阻止他?”我能说什么呢?我说我还是个小学生吗?不管用的,别人早把我当个人物。我心中暗暗发狠,我觉得鹏老头修了个定时炸弹顶在我的头上,而他手上端一面金质奖状,早不知道溜哪里去了。

    随后,三峡开工,移民颠沛流离,国库耗尽。鹏老头不屑一顾的指着鼻子骂我:“短视!将来全国所有地方的电价全部八分钱一度!长江再无水患。”作为一个文科生,我无力和鹏老头这个水利工程师理论。我只是暗暗担心,我担心将来要是承诺落空,如何见江东父老?鹏老头冷笑一声:“历史虚无主义!”我吓得赶紧退下,再不退就有反红旗的危险,鹏老头是善于给人扣帽子的。

    坑灰未冷山东乱,刘项原来不读书。鹏老头还没有远离电视新闻,长江洪水哗哗而至。军民共抗大洪水,三天三夜不下大坝。鹏老头呢?一语不发,没事人一样,该做什么做什么,悠闲得很。当年的8分钱一度电的承诺,再没人提起。中国至今没有用上8分钱的电,反倒是电价年年看涨。鹏老头在北戴河享受着海风和椰子,他甚至不需要花电费开空调。鹏老头已经远远超越我们俗人的生活,而我们还在扳着指头算下个月要缴多少电费水费煤气费。

    我觉得三峡工程是鹏老头留给我们的未央宫,今后有多少悲欢情仇的戏码都要在这里上演。最坏的担忧是未央宫变成阿房宫,鹏老头在熊熊烈火中看着我们微笑,而我们已经变成呆子,蠢货,二百五和十三点。

    学潮的时候,鹏老头再秀一把他的强势,接见学生代表,一口回绝学生所有要求。在鹏老头眼中,抗议学生就是一群胖头鹅,谈不上有智商,需要他这个老人精来教导和管制。学生们并不买他的账,天安门广场竖起自由女神像。鹏老头目光悠远,他看见了什么?我只能确定他没有看见女神,他看见了远方的坦克和步兵连。

    鹏老头看不上学生,哪怕他自己也曾经是一名学生。鹏老头喜欢把他的革命身世拿出来炫耀:我不是普通人,更非普通学生,我从小就是根正苗红的革命接班人。坊间传闻鹏老头是总理的养子,总理没有儿子,那鹏老头不就是总理的儿子了吗?天啦,简直是逆天了。谁敢和总理的儿子叫板,更何况他还有个坐在簸箕里殉难的亲生父亲。鹏老头天生就是含着钥匙出生的,只不过这把钥匙是把红钥匙,远远看着,火一般。

    学潮结束,鹏老头以胜利者的姿态出现在大众面前。他更加位高权重,养尊处优。这个时候,鹏老头的女儿,儿子出现在大众的视野中。鹏老头是水利专家,力主修建三峡大坝,女儿自然也是水利人,当然不是一般的水利人。如果说鹏老头是含着红钥匙出生,他的女儿,儿子就真的是含着金钥匙出生。鹏女年纪轻轻官居高位,成为电力女王。别人还在生存线上挣扎,鹏女已经登上主席台,拿着秘书写的稿子,亲自致辞。

    鹏女年过六旬,保养得当,有神仙般的驻颜之术。看着不过四十上下,身材玲珑,皮肤绸缎一般。人代会,鹏女带领众水桶腰的大爷大妈代表跳一回健美cao,动作那叫一个飒爽英姿。我一直觉得每个国家都有女师,英国有戴安娜,美国有麦当娜,日本有酒井法子,中国有鹏女。只不过戴安娜平易近人,英年早逝;麦当娜如今看着老妖婆一样;酒井法子吸毒,沦为国际乞丐,发微博上支付链接。这些三脚猫,怎么比,也比不上鹏女。

    我一直疑惑每次开人代会,鹏女胳膊下夹的包是什么牌子的。后来我才知道有一种包是私人订制,全世界只此一件,再无双胞胎姐妹。我承认自己的孤陋寡闻,于是,不再花心思搞懂鹏女夹的什么包——我根本认不得。直到我从精神病院出院后,我猛的发现鹏女再开人代会夹一个纸袋子,垃圾袋一般。她的名牌包呢?难道和我一起得病,还没康复出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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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鹏老头还有个儿子,英武过人,子承父业,光耀门楣。我不是体制内的一员,无法得知鹏子的真实情况。我只是好奇,鹏老头当局长,鹏子就当处长;鹏老头当厅长,鹏子就当局长;鹏老头当省长,鹏子就当厅长。照这样下去,鹏老头当上帝,鹏子正好当耶稣。原来世袭罔替是这么来的,就差一块免死金牌了。

    我以前上班的时候,我们局局长的女儿,就是我们局的处长,真有点父女店的味道。而我们单位的很多妇女,老公都是各个级别的公务员。像这样体制内的近亲繁殖,裙带关系,天知道还有多少。难怪普通大学生想考个公务员,难如登喜马拉雅山一样。馅饼都被主人吃掉,漏点饼渣下来,你们抢抢。

    鹏老头最大的特点就是脸厚。李宗吾有本书叫《厚黑学》,满书都写“脸厚心黑”四字。我不敢说鹏老头心黑,因为我确实没那么了解他,但鹏老头脸厚是确凿无疑的。建三峡,功劳是自己,责任是别人的;镇压学潮,鲜血流的别人的,盛世说是自己的;鹏女当电力女王,称之为“能力之外的资本等于零。”鹏子当部长,那也应该是将门虎子,岳飞岳云,旁人非议不得。

    我最感兴趣的是,鹏老头出生名门,根正苗红。但他到底有多红?是红似火还是粉似樱花?我找不到答案。我从精神病院出院后,在电视上,看见过一次鹏老头,他还是那么得意,甚至比以前更得意了。我恍惚有点明白,原来我跟他并非一路人,我倒霉,证明我的失败;鹏老头稳坐钓鱼台,显示他的成功和高明。鹏老头笑嘻嘻的似乎正在对我说:“傻子,我不会告诉你答案的。你等着端一个破钵盂讨饭吧!先说好,我不会给你剩饭的,地主家也没有余粮啊。”我心领神会,我知道鹏老头又一次成功了,他成功的登上天堂,我则落入地狱,干嚎,且苦恼。

    鹏老头,你可以写一本书,书名就叫《人间指南》。你教教我们大伙儿,怎么才能生于富贵,死于安乐,鸡犬登天,见者有糖。你有这个资格,在中国,你算独一份。鹏老头,我等着你的书,一定比李宗吾写的好,你比他聪明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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