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在红旗下05 (第1/2页)

    到B市已近两年。

    一天晚上，表兄走进mama房间，‘舅妈，现在形势很紧张，你得准备准备，最近几内天我们必须离开大陆。’

    ‘为什么，又要搬去哪里？’

    ‘台湾。中央政府搬过去，政府主要人员也要跟过去。名额很有限，许多的人想去都不行。我因在空军中任职想了些办法才能将全家和你们都弄过去。’

    ‘我不想去。’

    ‘你如果不去，来了不知道会对你们怎么样。’

    ‘能怎么样？我一个教书的和政治没有牵扯，更没对社会犯罪，与无冤无仇。他们不会找我麻烦的。’

    ‘这一别很难说什么时候能见面，你们孤儿寡母的我实在放心不下。’

    ‘谢谢你。我学有专长，一定能找到一份差事供养两个孩子。再说，庆儿很快会进高中、上大学，要不了几年就自立了。’

    ‘那好，我会留些金条给你们。’

    ‘金条也别留。台湾不过弹丸之地，这么多人突然涌入，不知道它负担有多重，你们的生活不会好到哪里去的。一大家人开支不小，尤其是在新环境里经常有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身上多带些钱总归踏实些。’

    表兄没有再坚持，mama的态度原本也是他意料之中的事。

    表兄一家走后，mama把留下的一个保姆也辞退了。偌大的房子和院子里只剩下晚云一家三个人和一条狼狗Daily。Daily是表兄心Ai之物，一条在抗日战争中立过战功的美犬，威风凛凛，挺拔JiNg神。战后表兄曾在济南、郑州、西安、成都多地任职，不管到哪里，总是带着它。Daily也是孩子们的快乐玩伴，早就变成了一家人最钟Ai的宠物。走的时候表兄的小儿子哭得涕泪交加，抱着Daily不肯松手。

    晚云也喜欢狗，到B市不久就和Daily成了好朋友。表兄一家走后，除非晚云不在家，Daily总和晚云在一起，一起在院子里疯跑，在小河里游水，在野外玩皮球。晚云做功课或睡觉的时候，它就安静的守在旁边。mama也喜欢Daily，不过更多是看重它的护家本领。家里没人的时候门都常常不锁，命令Daily坐在门边，拍拍它的头告诉它哪里都不能去。不管多长时间，Daily就一直警卫着，而且不接受任何引诱。

    B市已经解放半年了，mama并没有找到理想的工作，家里经济逐渐告紧。最先T会到的是Daily。它只喜欢吃r0U，特别是牛r0U，胃口又非常大，mama已不能每天满足它。加了米面的狗食，Daily不喜欢。后来变成了只有米面，Daily有时连理都懒得看理。看着一天天瘦下去的Daily，mama和晚云都很心痛。

    ‘晚云，Daily越来越虚弱了，我们已经没有能力喂它吃饱。不知道该怎么办？’mama的语气里充满歉疚。

    ‘那样它会饿Si的。’晚云更是没有办法。

    ‘它是一条军犬。要不，我们将它送给解放军吧。在部队里它肯定有用，还不会饿Si。’

    晚云心里不愿意，却只能说：‘好吧。西较场那边有一个军区，住着好多军人，就送到那里去吧。离我们家不远，我想它的时候还可以去看它。Daily得由我亲自送，这样我才会知道它今后究竟在哪里，不会找不到它。’

    星期日晚云牵着Daily走过四条街到了西较场。门口的卫兵拦住他们，不准进大门。

    ‘我是来送这条狗给你们的。它立过战功，受过专门训练。不信，你朝天上放一枪试试。其他狗听见枪声会吓得P滚尿流，它却一定会去找寻枪声的来源，它是个战士。’

    卫兵从来没有见过如此英俊的狗，马上就喜欢上了Daily，‘它不会喂不家，咬着人吧？’

    ‘它喜欢军人。不过，你得对它好一点。’

    ‘你为什么不要它了呢？’

    晚云眼圈开始发红，‘我们家喂不起了，它只想吃r0U。’

    ‘那好，你把链子给我。我收留它了。’

    晚云交链子的时候，Daily使劲摇尾巴，一双哀告的眼睛SiSi地盯着她。交出链子，晚云抱着Daily的头亲了又亲，Daily温柔地T1aN着她的手和脸。晚云终于哭出了声。

    ‘小meimei，别在这里哭，影响多不好。实在舍不得，先带回去好了？’

    晚云咬咬牙，离开了Daily。

    二十多天过去了。一天，晚云放学回家，看见Daily趴在大门口。Daily已经瘦得皮包骨头，毛发枯燥，有气无力。看见晚云，Daily高兴地站起来向晚云摇尾巴，扑在晚云怀里，嘴里呜呜的哼个不停。

    Daily这个样子，让晚云难过得不断流泪，‘Daily，你想家了吗？我也天天想你。走，跟我进屋。mama你看，Daily回来看我了。’

    mama被Daily吓了一跳，‘变成这付模样了，好可怜！晚云，快去厨房拿些吃的。等它吃完，再给它洗澡。’

    从此，Daily没有再离开过晚云，吃东西也不再挑剔，慢慢长回一些r0U。可是Daily老了，又好像生了病，JiNg神一天b一天差，三个月以后终于Si了。

    晚云难过了好几个星期，她始终不能忘记Daily那双哀告的眼睛和最后趴在大门口的情景。Daily是晚云一生中的第一个朋友，也是晚云一辈子和狗在感情上割舍不开的缘由。

    mama仍然没有工作。为了糊口，就把院子里的房子都租了出去。部分房间已经无赏的提供给表兄、表嫂家的那些因政权变更而生活困难的亲戚或朋友。剩下的也就几间，每月收到的租金寥寥无几。没有办法，经过熟人帮忙，mama买了‘老虎钳’、螺纹车刀等，开始加工自行车轮用的钢丝。

    那个时候，自行车是B市居民常用的交通工具，使用频率高，范围广。但钢丝质量不好，经常断落，需要更换。mama在大门口摆了两张桌子。一张放已经加工好的钢丝、打气筒和买来的螺帽。一张作工作台。边加工边做生意。一根钢丝八百元相当于1955年以后的八分，利润二百元。一天大约可以卖二十或三十根，一个月赚十五万左右。加上房租和打气的收入，一家人的生活基本能够维持。晚云和哥哥也经常帮助mama。星期天哥哥加工，晚云摆摊。

    晚云家的房子是全街，甚至是一个区里最大最好的房子。派出所的人有空的时候喜欢进来转转，或者坐在mama的小摊边和mama聊天，或者到后面院子里赏赏花。彼此熟悉以后，有一天，派出所所长来了。

    ‘嗨，孙老师，有件事情想和你商量商量。’派出所长满脸堆笑地望着mama。

    ‘说吧，政府有什么需要，我一定尽力而为。’mama立即停下手里的事情，尊敬的看着所长。

    ‘想借你家的院子用用。你也知道，现在有很多工作需要开展，没有场地，摊不开。’

    ‘用吧，反正我家院子空着也是空着，有些地方都长野草了。不管我在不在家，你们随时可以进来，做什么都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