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夜市 (第1/1页)

    次日，宋景亭看着有些萎靡的秦杨不免忧心，问他是不是不习惯这里，昨晚没有休息好的样子。

    秦杨看着宋景亭，想的却是昨夜听见的声音，还有宋景亭与秦继风之间不能让他知道的东西。

    这种和哥哥有了距离和隔阂的感觉秦杨并不喜欢，可他也不能说自己偷听了哥哥和嫂嫂说话，只好自己忍着。

    宋景亭看他实在兴致不高的样子，也只能让他好好休息。晚上城里有花灯夜市，小的时候秦继风会带着他去逛，每年都给他买一盏灯带着回家。

    后来秦继风进了军营，没有人带他一起，秦杨就很少出门了。因此，他也很期待这次的花灯夜市。

    秦杨昨晚确实休息的不太好，用了早膳就回去小憩了一会儿，醒来精神已经好了很多。他想去找秦继风说说话，或者一起去外面走一会儿，可庄子里的人却告诉他秦继风已经和宋景亭出去有一段时间了，走的时候还吩咐了不要打扰他休息。

    秦杨不知道应该如何表达自己那一刻的心情，秦继风好像回来了，可是又好像没有回来？

    他一直等到了晚饭时才等到了回来的两人。他们看上去心情似乎很好，宋景亭见了他，笑吟吟地问休息的怎么样。

    秦杨有些沉默，强烈的不安让他觉得自己需要做些什么，可他太笨了，他不知道怎样做才能消除这种感觉。

    此时不过初春，白天还好些，傍晚起了风就难免寒凉。

    回城的马车已经备好，宋景亭还没见过京城的花灯夜市，颇有几分期待。

    秦杨是有些畏寒的，丝丝凉意传来，他想像以前那样坐到秦继风怀里去。

    他们曾经是这样的，秦继风比他健壮许多，习武之人，即使天寒地冻也火气十足。秦杨已经习惯了在寒冷时窝在秦继风怀里，哥哥的体温会驱走寒意。

    秦杨的举动让马车里的气氛忽然凝滞，宋景亭的话戛然而止，空气陷入沉默。

    秦继风拦住了秦杨的动作，秦杨垂下眼皮，纤长的睫毛遮住了他眼底的难过。

    车外有人送来了厚披风，秦继风把衣服披到秦杨身上，又细心地拢好，确保不会有寒风钻进去。

    他的动作柔和，还顺便吐槽了一下秦杨长大了却还跟小时候一样，一点也不让人省心。模样像极了一个好哥哥，秦杨却只感到了无尽的恐慌的害怕。

    他的嘴唇嚅嗫几下，最后却只轻轻说了一句:

    “对不起，哥哥。”

    秦继风安抚地摸了摸秦杨的头。他怎么会察觉不到秦杨的失落情绪呢，只是……

    秦继风别过头，不再看秦杨。

    宋景亭无言看着这一切，他下意识地注视着秦杨。

    少年的失落和难过是一目了然的，宋景亭想起之前内向却生动鲜活的秦杨，心口忽然像是堵了一团气，闷极了。

    车内一片静默。外面渐渐传来人声，想来是很热闹的景象。马车停在了夜市外，里面是不让车马通行的。

    三人下了车，秦杨很快就被琳琅繁华的景象吸引了注意力，心情似乎好了许多，这让默默关注着他的另外二人也跟着松了口气。

    刚才的事情似乎已经翻篇，秦杨兴致勃勃地穿梭在人群里，秦继风和宋景亭走在两边，不动声色地为他挡开拥挤的人群。

    京城的夜市和宋景亭家乡那边的有很多差异，见秦杨心情变好，他也跟着放松下来，享受着这难得一次的集会。

    夜市里有一家卖花灯的摊子，老板手巧，技艺也好，做出来的花灯结实又美观。曾经的每一次花灯夜市，秦继风都会在这家花灯摊给秦杨买一盏花灯，秦杨总是下不了决定，常常要在摊前纠结很久，秦继风则会耐心地在旁边引导询问，帮他选出最喜欢的那一盏。

    而对秦杨来说，哥哥选出来的就是最好的，所以他每一次都会开心地提着不同的花灯回家，还要专门拿去给祖母和娘亲看，说这就是夜市上最好的花灯。

    后来，秦继风离开以后，秦杨就再也没来过。因此，当他在熟悉的位置再次见到有了些岁月痕迹却仍然熟悉的面孔时，他激动得仿佛又回到了以前。

    虽然已经好几年没有见到过了，但老板还是记得这一对让人印象深刻的兄弟。弟弟长开了，从小就精致的脸长大了也不曾变样，哥哥倒是变了许多，黑了点，看起来更壮实了，气势也更强了。

    秦杨对老板仍然记得他们这件事十分高兴，他一盏盏地把花灯看了个遍，叽叽喳喳地分析着每盏花灯的优点与缺点。

    宋景亭笑出了声来，他走上前，跟着秦杨附身在琳琅的花灯面前，语气轻柔:

    “季安说的好棒，可以帮我也选一盏吗？”

    宋景亭生了一张风流俊郎的脸，此刻在灯火的映照下更显出几分颜色。

    秦杨有些犯难，他下意识地啃咬着左手的手指指节，这是他纠结为难时常做的一个小动作。

    “那嫂嫂喜欢什么样子的灯呢？”

    他期冀地看向宋景亭，想让宋景亭缩小些选择范围。宋景亭看见他深褐色的瞳孔里映着星星火光和自己，只觉得莫名可爱，心情畅快得很。

    老板此时却插进话来:

    “原来是小公子的嫂嫂啊，那您该选的不是花灯，不如看看旁边的河灯吧。”

    “二位在灯上写上祝愿，放入水中，再到下游捞一盏，若能捞到彼此放下的河灯，那简直就是天作之合呀。”

    宋景亭来了几分兴致，看向秦继风，秦继风自然懂他的意思，颔首同意。

    两人各选了一盏河灯就往河边去了，临走前还叮嘱了秦杨不要乱跑，选好了花灯就乖乖等他们，他们很快就会回来。

    秦杨不想答应，可他们都没有等他回答，很快就消失在了人群里。

    秦杨想追着去，却被老板拉住。

    “小公子，你兄嫂走前可是将你托付给我了，你就安心在这等他们吧。”

    秦杨走不了，只好频频看向两人离开的方向，就连老板拿出了珍藏的花灯给他看也无动于衷。

    老板自觉算是看着他长大的，也知道他和兄长关系亲密。秦杨乖巧礼貌，他对这个孩子是真的喜欢，见他这个样子，只当做是弟弟还不能习惯哥哥成家带来的变化，就想开口劝他几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