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你死了他也能生百八十个 (第1/1页)

    阿诺尔骑在马上，身旁移动着一座巨大的笼车，里面躺着只体型硕大的半蛇。

    笼车是莫里夫人提供的，在场面安定下来，她不知从哪走了出来，微笑着表示自己这刚好有城内最新的笼车，专门用来运送凶猛至极的妖兽。

    阿诺尔原本想拒绝，打算发信号让教廷来人，却被希尔拦住。

    希尔金发凌乱，浑身狼狈，却依然笑得温柔：“既然夫人好意，阁下何必拒绝，天色晚了，尽快解决吧。”

    既然苦主开口了，阿诺尔便答应了。

    只是回城的路上，阿诺尔总是不禁看向笼子，坚硬的玄铁上镌刻着密密麻麻的咒文，空间狭小，艾里斯只能缩着身体，但皮肤和鳞片还是被迫接触笼柱，被咒文烧出深红色的伤痕，血rou模糊。

    这个笼子太小了，阿诺尔不禁想到。他虽然是默认的继任红衣主教，但他的信仰一直以来和当今的主流教义不同，甚至稍显叛逆。这也是柯顿至今为止仍然没有教导他教廷秘术的原因。

    他本来一直为之不忿，但此刻却有些庆幸：如果他真地学会了，恐怕艾里斯连躺在笼子里的机会都没有了。

    艾里斯的尾尖从笼车的缝隙中垂落，在粗糙的路面摩擦，片刻便伤痕累累。但他好像没有痛觉，任由自己的皮rou被折磨，只有脸执着地朝着希尔的方向。

    希尔骑着另一匹莫里夫人赞助的马走在笼车左面，他本没有必要跟着，但他坚持要亲眼看见杀父仇兽的下场，便也跟了来。

    此刻他正目含笑意，冲阿诺尔问道：“教廷会怎么处置他？”

    阿诺尔虽然心底隐隐对他有些排斥，还是耐心答道：“一般有两种，公开审判和秘密审判。前者会公开罪行，当众处刑；后者一般用于不便公开的情形，教堂密殿里秘密处刑。”

    “这个能够外传吗？”希尔歪着头，神情疑惑。

    阿诺尔笑而不语。

    这个问题后，希尔一直沉默着，他跟在笼车旁边，却没有看向右边一眼。

    直到进了城，离教堂越来越近，在依稀能窥见教堂大门的时候，他问道：“我能选吗？”

    “什么？”

    希尔面无表情：“我能选审判方式吗？”

    阿诺尔回看他良久，开口道：“可以。”

    白天的圣德里斯大教堂神圣圣洁，似乎总是浮着淡淡的光辉，但只有当深夜里坐在殿里，才能体会到隐藏在圣洁下的冷漠。

    希尔站在后殿里，立在床边，静静等待着黎明的到来。

    一小时前，在面见红衣主教柯顿时，希尔几乎是默背出了那些台词。

    “这条蛇妖被我父亲从斗兽场买来，却恩将仇报杀害了他。”

    “我被他迷惑，什么都不知道。”

    这是他早就写好的剧本，早已演练过无数次，他以为柯顿会审问他细节，也早早打好了腹稿。

    没想到那位高高在上的红衣主教不过淡淡看了他一眼，就示意站在一旁的神父们把艾里斯带下去。

    “您不用了解案件吗？”希尔不禁问道。

    “除了您以外，其他人会直接通知教廷把妖兽带走，”柯顿语气平静，“只有人需要忏悔，妖兽生而有罪。”

    回想起这句话，希尔缓缓阖上了眼，他心头怅惘，不知道自己这么一遭是为了什么。

    罢了，既然艾里斯本就罪恶，那再担一个杀害公爵的罪名，也没什么损失。

    更何况他选了秘密审判，虽然不知为何自己一时怜悯，但让艾里斯悄悄地死去，也算对得起他了。

    “如果真的有孩子，不送去斗兽场，替你养也行。”希尔呢喃一句。

    但可惜，一切都是骗局。为了骗一次心甘情愿的赴死。

    教堂深处秘牢里，蜷缩在阴冷地面上的艾里斯猛地抬头，眼神死死盯着一个方向，墨绿瞳孔收缩成一个小点，眼珠边缘慢慢变黑，脸侧鳞片若隐若现。

    原本颓靡在地的蛇尾猛地涨大，比之前寻找希尔时的形态大出一倍，鳞片一时甚至无法覆盖皮肤，深红的血丝从裂开的肌理中淌落，融进漆黑的泥土里。

    艾里斯怒吼一声，狂躁地撞向困住他的监牢，硕大可怖的蛇尾疯狂抽打着牢门，被上面附着的咒语灼烫得血rou模糊，蛇尾底部早已被一路奔波磨得鳞片单薄，如今更是直接烫落。

    他却像完全感知不到，疯狂地撞击着，监牢里满是震耳欲聋的巨大响声，却没有一个人前来查看。

    不知过了多久，艾里斯还在不知疲倦地撞着门，哪怕它纹丝不动，只留下他一身伤痕，一地淋漓鲜血和掉落的鳞片。

    “你不是甘心死吗？现在撞什么门？”一个黑衣男人突然出现他面前，漫不经心地说道。

    艾里斯头也不抬，继续撞门的动作。

    “因为那个小子骗了你？你想杀了他？”黑衣男子走近了一下，戏谑地直视他眼瞳，满意地看见里面的色彩越来越暗。“要不要我帮你？”

    “离希尔远一点！”艾里斯猛地抬头，漆黑眼珠死死盯着他，抽动的蛇尾高高抬起，似乎只要这个男人说出一个字，就会不顾一切杀了他。

    “你还真死心眼，难怪那小子骗你。”

    男人注视着艾里斯，野性英俊的脸说出的话似嘲讽似怜悯。

    “你就真甘心为他死？等你死了，他能找无数情人，夜夜不重样。对了，他还骗你他怀了你的崽是吧？你放心，等你死了，他能生百八十个。”

    男人笑着看着艾里斯脸庞慢慢地被鳞片完全覆盖，妖性几乎被完全激发出来，慢慢地补充道：“只是每个都和你没关系了。”

    “滚！”艾里斯猛地扑向他，却被栏杆死死拦住，鳞片被烫起轻烟也毫不在意，眼神满是逼到极致的愤怒。

    “现在明白了？”男人手指轻轻敲在栏杆上，却毫发无损，他的背后蔌地张开双翼，漆黑羽毛几乎遮天蔽日。

    “我也是妖兽，所以现在，你要不要我帮你。”

    就在此刻，希尔猛地推开门，东边天空上出现模糊的光影，黎明已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