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从点出发 (第1/1页)

    1997年，陆君17岁。这一年发生了很多事情，无论是国际形势风云变换，还是哈利波特正式出版，这些不过是调剂品，相对于无趣的人生而言，这个世界不发生点什么事情，就不足以证明人类自我的折腾能力。

    而对于陆君而言，这一年是他的觉醒元年。没错，他确实使用了“元年”这个词。他用几乎戏谑的态度，讲述了他第一次给男性好友搓澡的事件。而这一次事件，也是他认知自己的开始。

    很多南方同学，可能至今也无法接受北方人的洗浴文化，那确实是个大场面。踏入浴场之后，你需要在更衣柜前，将自己剥干净，和旁边的友人谈笑风生的将衣物锁进单独的柜子中，而后手中一个小提篮，里面放着毛巾洗发水沐浴露之类的东西，当然，还有每一个北方人洗澡时候的心头好——搓澡巾。

    紧接着，就和友人一起，聊着闲篇儿，掀开阻隔雾气的塑料门帘，进入到浴场的核心地带。一个巨大的水池，散发氤氲的热气，老少爷们，都坦诚相见，一般来说，不太会有人关注别人的身体，除了一些特别异于常人的存在，大部分从面前经过的，不过是能发出语言传达思想的行走rou块。呃，这个异于常人，有可能是特别白或者特别黑，也有可能是有些特别的长处或者短处在身上。但普遍而论，大家都是平均水平，谁也不在乎谁啥样。

    为了保护当事人隐私，我们姑且称陆君这位好友为“小赵”吧。

    如同过往的很多年一样，陆君和好友一起泡了池子，将身上的老垢泡软，而后就拿起搓澡巾，执行他们非常熟悉的搓澡动作。顺便一提，在那个时候，找专门的师傅搓澡，并不普遍。朋友之间搓澡，是非常正常的行为。毕竟家庭收入有限，而当时的商业服务环境，也很有限。

    陆君让小赵双手扶在墙上，这样在搓背的时候，才不会受力摔倒。他用淋浴的热水浸润了搓澡巾，用力的搓着小赵的后背。在这种粗糙的布料的摩擦下，皮屑和油脂混合在一起，形成了条状的污垢。这个过程中，小赵不停的哀嚎，不断的要求陆君轻一点，搓澡巾行经的路径下，是开始充血翻红的皮肤。男人之间的恶趣味往往如此，哀嚎是不会有好下场的，往往换来的是更狠的下手。

    在一番努力之后，小赵的后背已经泛红，而陆君也无法再从他的后背搓出点什么东西来了。于是风水轮流转，当小赵转过身，一脸痛楚，但还是咧嘴露出一丝坏笑的打湿陆君的搓澡巾时，陆君知道，刚才的恶行，终将回馈到自己身上。

    陆君扶着墙，微微的弓起背来，以便更好的受力，这样既可以稳定重心，不致摔倒，又便于小赵发力，可以搓的更干净。

    至于北方人为什么将搓澡这件事情常常和搓背混为一谈，陆君说：“背是每个人都看不到，摸不全的地方，它属于你，但你却永远无法直面它。人类相互之间的纠缠，往往从触碰到背后开始。如果触碰不到背后，那就卑微的触碰背影。”

    搓背，一定有另一个人存在。而搓澡，只是达成搓背之外的剩余价值。

    那时候的陆君和小赵，也不过十七八岁，青春年少，受过的痛楚，哪里有不还回来的道理。于是在陆君的惨叫中，小赵的力气愈发的大起来。与此同时，小赵似乎感觉到了一丝异样，他清晰的感觉到，小赵身体的某个部位，触碰到了自己臀部。

    “是软的，但感觉很奇妙。就像是某个不知名的物体，在向接触的部位放电。又像是一把满是针刺的小锤，有节奏有力度的敲在了心坎上。”陆君笑着说，笑容之中，却有几分失落。

    在这种接触反复几次之后，陆君清晰的感觉到，小陆君开始了膨胀。他清晰的意识到自己产生了一种从未有过的快感，让他想更多的索求。但是理智在这个时候站了出来。好吧，万恶的理智在关键时刻总是能够占据上风，毕竟在一个公开场合，人类的羞耻心总有极大的可能战胜其他的欲望。

    陆君当机立断，在小赵两次搓背的间隙，捂着肚子蹲了下去，借此来掩盖自己的特长。小赵一脸迷茫，问：“你怎么蹲下了，还没搓完啊。”陆君当机立断，说：“肚子疼，不搓了。”

    小赵一脸迷茫，嘴里喃喃的说着，你不会是要大便吧，那你赶紧去厕所。陆君羞愤交加，怒吼一声：“你赶紧滚！我蹲一会就好！老子是胃疼！”

    唔，每个男人在成长阶段，都有弯腰驼背的时候，有时候是不良习惯，有时候是刻意而为。毕竟对这个世界上大部分过来人而言，只需要扫一眼，就能知道你是孤阴不生，还是孤阳不长。

    陆君在淋浴下蹲了好久。花洒喷出的热水，温柔又细密的落在他的头和背上。“那时候，我人是热的，心是冷的。”陆君说他至今感谢先贤们的文言文，否则他的尴尬境地不会那么快的解除。

    “在德佑二年和九月甲午出现了三四次之后，我才解除了武装。”四十多岁的他，讲到这里，已经没有了少年时的羞赧。“于是啊，我就赶紧站起来，去了更衣室。我第一次意识到，儿时光着屁股去水库游泳的日子，已经不可能再回来了。成为一个大人，从能控制自己变大变小开始。喏，就是这样的简单。”

    陆君连身上的水都没有擦干，就慌慌张张的穿好了衣服。他生怕来来往往的老少爷们看到他蓬勃的欲望。当他在更衣室做了十几分钟后，小赵才出来，一脸狐疑的看着他，问：“你怎么了？”陆君觉得一阵烦躁，当自己的尴尬被反反复复的提及，他的羞赧，他的自尊，他的惊慌失措，在这个瞬间，都让他觉得自己无比陌生。但是他又忍不住，偷偷的将目光瞟向了小赵的小小赵。小赵在没有得到答案的状态下，一脸迷茫。当他顺着陆君的目光，看向自己的小兄弟时，恍然大悟。

    “哈哈哈，我知道是咋回事了。”小赵笑到颤抖。陆君恼羞成怒，一脚踹在了陆君的小腿上：“你他妈的，赶紧穿衣服走人，少说废话。”小赵笑着穿好衣服，勾着陆君的肩膀走出了浴场。

    “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我和你说，上个星期我和我妈去姥姥家，在公交车上，人多的要死。有个女孩子要下车，蹭着我走了过去，我当时也是这样，而后我都不敢直起腰来。我妈问我是不是有病，站的和个虾米似的，哈哈哈。”小赵眉飞色舞的讲述着他的个人经历，陆君却觉得有一丝异样。

    小赵未干的头发，高耸的鼻骨，薄如柳叶的嘴唇，被夕阳从侧面的渲染的非常立体。而少年人眼中独有的神采和光芒，让陆君觉得有种陌生的美感。

    “那个瞬间，胜却了所有。”陆君叼着烟屁股，把自己埋进了沙发里。“后来我见过很多人，再没有人眼中的光，如他一般。”

    “我经常在想，从哪里开始的。也许早就开始了，可能再早两三年？但我依然觉得，那天夕阳下他眼神中少年的光彩，是一切的开始。”

    “可谁又知道起点是不是终点呢？”

    “起点很好很和谐，你不要尬黑。”我及时纠偏。

    “别玩文字梗。我是说，我那个时候并不知道，当一切开始显现，会带来一条什么样的路，也不知道我所追求的是苦涩之后的欢愉，还是死寂之前的蜂蜜。”

    “点，能向任何方向引出直线。”他匆匆的掐灭烟头，咧嘴一笑，冲我说：“我看到你有华子，稀罕货，来一根。”

    为了接下来的故事，我只能忍痛掏出华子，这可是远渡重洋的珍品。希望接下来的故事，能物有所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