犹生如死（双死即e） (第1/3页)

    距离哥车祸去世已经将近一年了，客厅墙上还是挂着哥生前某次拿到一个大赛金牌时的照片。

    照片里的男孩子笑得眉眼弯弯，是一等一温柔缱绻的好样貌。

    他和双胞胎弟弟有着同样的容貌，却鲜少有人弄混他们两个。只因他们二人从来都是同进同出，亲密得不分彼此，却是一人成熟早慧，一人顽劣难训。

    哥的葬礼办完之后，有过来帮忙的亲戚建议把相片撤下去，免得睹物思人。

    “凭什么撤下去，我就要放着，我要他永远记住他哥哥是为谁死的！”骤失爱子的母亲癫狂得叫人不敢相劝。

    亲戚悻悻地瞅了眼站在角落里的弟弟，作为车祸中的幸存者，他的左脸被一道丑陋狰狞的疤痕贯穿，眼神空洞，像是没听到母亲淬毒似的话语，宛如一具失了灵魂的空壳。

    如今更不会有人将双生子认错了……也没有再错认的可能。

    那辆大车是从左侧冲过来的，如果不是因为哥在两车相撞的那瞬间飞扑过来把弟弟死死锢在怀中，死的那个还真不一定会是他。

    哥是父母倾注了更多心血的孩子，他也确实没有辜负父母的期望，样样出色，任谁都得发自内心地赞一句“天之骄子”。

    相比之下，弟则几乎是一个被放养的状态，继承人只需要一个，他们已经有了最好的，自然不需要再在贪玩的小儿子身上费心。

    父母偏心至此，兄弟两人的感情却好得就像本就是一个人，却被拆到两具身体里一般。

    如果就这样下去，不久的将来，哥顺利成章继承公司，弟在他的羽翼下继续做个纨绔，也没什么不好的，大概人人都满意。

    但偏偏就是一场无妄之灾，把密不可分的双生子用死亡这把利刃，生生割裂。

    有人长眠于地底，有人蹒跚于人间。

    车祸发生后，不愿面对真相的父母查了又查，只得到一个“意外”的结论。

    意外，一场意外让他们失去了优秀的长子，于是连恨意都无处宣泄，只能将尖锐的矛头指向苟活于世的那个。

    “为什么死的不是你？”

    “你哥是因为护着你才死的，你就是个害人精！”

    “凭什么死的不是你？！”

    这样的话在哥死后弟弟听了无数次，听到彻底麻木，泥偶一样不发一言，和一年前那个笑容肆意的小少爷已经是两模两样。

    终于有一天清晨，父母起床之后发现，弟穿着哥生前的衣服，手里提着早餐，一边把搭在手肘上的外套挂在衣帽架上，一边回头对他们笑问，

    “爸妈，我刚买了早餐回来……小麟还在赖床嘛？”

    小麟，是弟弟的昵称，在他稍长一些后就只有哥会这么叫。

    有那么一瞬间，父母确实在他身上看到了哥的影子，语调，语速，乃至说话时不经意的口癖……太像了，像得让人头皮发麻。

    直到他完全转过身露出另一边脸上的疤痕时，可怖的诡秘气氛终于笼络在这个缺了一角的三口之家上方，无处可逃。

    “所以，您的儿子产生身份认知障碍，认为自己是死去的……哥哥，是这样么？”主治医生翻着病历本，推了推从鼻尖往下滑的眼镜，缓缓发问。

    “是这样没错”

    “但是——您似乎没有在一开始就送其治疗”

    面对这个常规提问，坐在对面的父亲却有些尴尬，甚至是恼羞成怒。

    “他哥去世后，公司的股价就已经跳过一次水了……再让他们知道，他也成了精神病，我又找不出第三个儿子！”

    “……您的情绪有些过于激动了”

    主治医生语气勉强，很多时候他都觉得这些精神病患者应该以一户为单位来进行治疗……

    家属并不配合，但对于见多识广的医生来说，他的想法可以说是一张铺在桌上的白纸——一目了然。

    活下来的废物儿子把自己当成了更优秀的长子，这不一定是件坏事，哪怕他模仿出的哥的性格时能模拟那么一星半点的商业天赋，对他而言都是赚的。

    不幸的是——“他一直问小麟去哪了去哪了，阴魂不散，他mama被问得烦了，就说……”

    “就说小麟死了？”

    医生帮忙补充，眼看着父亲狐疑点头却不加解释自己为什么会知道。

    昨天隔壁急救科接收的就是这一家的母亲，被利器扎入喉咙，刚从手术室转入重症病房。

    在患者将自己完全当成疼爱自己的哥哥的情况下，暴起伤人的可能性无非就那么几种。

    直到现在，终于意识到弟弟发病的严重性，才将其送到精神病院治疗的父亲还是死不悔改地问了一句，“这个治疗可不可以只让他不要发疯伤人？”

    至于那什么身份认知障碍，那不是好事嘛？

    “不可以”医生冷漠回绝。

    “对了，患者有记日记的习惯么？”

    当天下午，医生就拿到了患者的旧日记本，带着密码锁。他看着刚问出来的，发过来的短信上哥哥的生日，输入，解锁成功。

    2004年，9月17日，晴

    幼鹅园的晴晴老师要我们每天记写日记，我问哥哥，可不可以一zhou写一次，哥哥说可以，省划掉剩下的他帮我写。好耶！最喜欢哥哥！

    ……

    2005年，10月10日，多云

    今天又没做出来算术题，mama不让我吃晚饭，好饿哦。辛划掉幸好哥哥给我带了面包，但我问他是从哪里买的他又不说，mama不是不给我们零花钱嘛？

    ……

    2005年，12月6日，阴

    爸妈要帮哥哥办生日，说要请那个，很厉害的大老板和他的女儿过来，要哥哥跟那个女孩子玩，哥哥跟爸爸吵起来了……果然被打了，哥哥没办法办生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