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篇 假如镜儿一直在裴爹身边长大【一】 (第3/3页)

妻之间，只是有名无实。

    可他猜想过，他爹身后一定会站着一个人，却没想到那一日如此之早。

    原本只听谣传，他还心存侥幸，他爹那么清醒自持的一个男人，怎么可能会爱上别人，就算爱上了，他也不是不能接受，毕竟，那是他爹。

    他爹爱上任何人都不会稀奇，因为不管他爹喜欢谁，都不会喜欢沈辞。

    可真当亲眼看到他爹对着别人笑容满面时，他才发现自己没有想象中的那么轻易接受。

    更无法接受的事，他的父亲站在他心爱的人身边，对着他以长辈的姿态说教。

    偏偏他抗议不了，只能接受。

    沈辞垂眼望着楼下翩翩飞舞的衣袖，心口一阵一阵地揪痛。

    他忍不住想，为什么要让他做那样一个梦，为什么要让他看到男人对他的深情不悔，为什么要让他无法自拔地深陷其中之后却又要让他面对慈父般存在的裴迎雪...

    为什么？

    沈辞深吸了一口气，缓缓闭上了眼，本该黑漆漆的世界里却映出了一个人的身影。

    男人素白的衣衫前胸晕染出大片大片地暗红色血迹，裴迎雪却根本不去管，他的双手紧握成拳，浑然不顾被利箭贯穿的心口，只执着而茫然地望着沈辞，狼狈的面容上投下暗影，那双好看的双眸被额发的暗影完全挡住，浸出鲜血的唇畔艳红如血地开合着，吐出一句让沈辞肝胆欲裂地话，

    “沈辞...”

    “他们说的是真的吗？”

    “我是你的，亲生父亲吗？”

    梦中的男人浑身浴血，整个人像从血池里打捞出来的一样，沈辞看着他的样子心中慌的不行，生怕男人有个好歹，他想上去抱住男人，可脚步却沉重地迈不开半步。

    他像站在了悬崖边沿，只要后退一步就要掉入万丈深渊，可他在裴迎雪的三丈开外，根本不敢向着裴迎雪走过去。

    沈辞能感觉到自己的嘴唇开开合合，却是半个音都发不出去。

    “沈辞...我要你亲口告诉我。”裴迎雪朝着沈辞迈出脚，可他一动受了重伤的身体就摇摇欲坠地晃了晃，沈辞感觉自己的心也跟着晃了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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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方没得到他的回应，身形轻晃之后又朝着沈辞走了半步，结果这回彻底没站稳，直接失力跪了下去。

    沈辞想去扶他，可身体沉重地压着他喘不过气来。

    他不敢上前，他怕看到男人眼底的异样目光。

    他不敢面对那样的目光，他是个胆小鬼，他害怕裴迎雪不要他。

    可看着男人摇摇晃晃的又要站起来朝着他走过来，沈辞到底还是怂了。

    他主动往后退了一步，一脚踩进了深渊里。

    他不想告诉裴迎雪，他从来没有后悔过，可他怕看到对方对他的厌恶和恶心。

    他也不想看到男人对他的愧疚和悔恨，因为那些他都不需要，因为一切都是他心甘情愿。

    可这所有的一切，他都不敢跟裴迎雪去说。

    好像从很久之前，他就知道会有这一天的到来，所以他早就做好了承担一切的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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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虽然这一天真的来临的时候，他很不甘，可是他明白，当裴迎雪知道他的身世那一刻开始，他们之间，就到此为止了。

    他们永远也没有父慈子孝的那一天，而他永远都不会后悔爱上自己的父亲。

    所以沈辞主动后退，他望着摇摇晃晃要站起来的裴迎雪，终于回答了他的话。

    “裴迎雪...”

    “你是我的亲生父亲，但我不会认你，你就当做从来没有遇见我。”

    闭上的眼睛猛地睁开，沈辞环视了一下四周，发现自己还在喧闹地秦楼里时突然松了一口气。

    实在是刚才看见的他爹实在是骇人，浑身是血的模样简直叫他浑身发麻。

    好在那一切都是梦，可一切又不像是梦，因为沈辞能切身体会到梦中的那个自己说出那句【你就当做从来没有我这个儿子】时的不甘和委屈。

    明明就是深爱着男人，却因为血缘的枷锁而不能表明心迹，这样的感情实在是生命不能承受之重，简直叫人每每响起都要绝望窒息。

    偏偏如此绝望也不肯放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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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若沈辞是旁观者，他会好好笑话痴迷情爱的愚蠢之徒，可那人换成他自己，他却恨自己有心无力。

    沈辞突然觉得没意思，反骨也罢抗拒也罢，如果是梦中的那个男人，他的反骨可能还能引起男人的注意，可现实他现在的这个父亲，只是他的慈父，与他的慈父计较，未免显得他小家子气。

    也许梦之所以是梦，就是注定了他对那个男人的感情，只能以梦的形式呈现，所以他怨不得现实的父亲，他心动的，只是梦中爱他的那个男人。

    沈辞想通这一切，突然站了起来，旁边正在悄摸摸观察沈辞的顾青君被他的突然起身吓了一跳，“怎么了？不看了？”

    沈辞嗯了一声，举步就要离开，顾青君正要劝他再看一会儿，毕竟压轴的戏马上就要上演，谁知道他话还没说出口，沈辞突然停住脚步，背对着顾青君轻声道，“世子，不要在我身上浪费心思了，我有喜欢的人，而且，除了他，我可能也不会喜欢上别的人了。”

    沈辞能感受到自己对梦中那个男人的爱慕，他的存在是他心底最柔软的部分，在他落根的那一刻，沈辞就知道，这辈子他再也不会爱上别的人。

    沈辞说完，就推开门走了出去。

    他相信顾青君能听懂他的意思，也能明白他近年对他的避而不见。

    沈辞孤身一人走出秦楼，但令他没想到的是，他家的马车竟然停在大门口，不过沈辞明白他家的马车不是来接他的，大概是在这里等他的父亲。

    是的，是他的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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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梦中的沈辞绝对不会喊男人为父亲，因为认了裴迎雪，就代表他要放下自己的感情，而他绝对不会否认自己的感情，所以他宁愿不要父亲，也不会放下他对裴迎雪的爱。

    而沈辞称呼现实的男人为父亲，是因为他知道，与他一起生活了十多年的男人，只是他的父亲，他与梦中那个深爱他的男人，并不是同一个人。

    既不是同一个人，他的父亲要跟谁在一起，都与他无关。

    沈辞远远扫了一眼那辆马车，然后收回目光，往与马车停靠的方向相反的地方走去，他还是回书院吧，他父亲的亲，终归不是他沈辞的家。

    沈辞准备安静地离去，可他走了没几步，身后就响起了马车轱辘滚动的声音。

    车夫架着马车赶到沈辞身边，请他上车，“少爷，上车吧，老奴送您回去。”

    沈辞笑着摇摇头婉拒了车夫的好意，“您去等我父亲吧，我走回去就行了。”

    车夫张了张嘴正要说什么，刚吐出了个“爷”车帘就被人掀了起来，身穿锦衣的裴迎雪光鲜亮丽地从马车里探出了身，那张艳丽的面容少见地沉着一张脸，裴迎雪低头侧目看向马车下的沈辞，蹙着眉语气轻漫道，

    “镜儿，你还要躲我躲到什么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