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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八、闲话 (第3/3页)

  若从这个角度来看,粦侯以降二百余年,至今只有四大镇国也才是件奇事。

    「你觉得原因何在呢?」

    采用嫡长继承制的原因,是吗?

    孟和并未思考过此等问题,只因为对他来说是理所当然之事。

    从他出生之前,诸侯列国乃至於君王皆是如此,他就是思考了有什麽用?

    他唯一明白的,是自己的父亲立他为继承人的理由──待到嫡出的小弟rEn,是否还能延续如今孟侯在定国的地位,那着实不好说。

    事实上,他也能理解户官为何如此汲汲营营,为的便是替自己的继承人打点好一切……只因为众人皆知于伯的长子并无大器,恐难在五官中占有一席之地。

    相对来说,卫官吕伯与前任祝官丁伯都没有这等烦恼,可谓天差地别。

    孟和能够理解这些问题,原因便在於接受了嫡长制,那麽嫡长制是为何存在呢?

    「……因为没有能分给诸子的东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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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侯伯之位只有一个,无法分割交给复数子嗣,领地的状况也差相彷佛。

    孟和想不到除此之外的原因了,不过公子羽对这个答案并不满意。

    「王分封诸子,并不是要让诸子成王,亦非要让王子分裂王畿,可诸位先王与国君诸侯亦不采取此法。」

    这回,公子羽并未反问,而是以叙述的口吻说了下去。

    「若说君位、侯伯之位无法分割,那以王畿之广难道还容不下数名诸侯吗?这或许可行,但问题正如你所言……已无他物可封了。不过不是今时今日,而是在未来的总有一天,那时肯定会察觉再也无法分封诸子了。」

    孟和一时之间想提出反驳,但转瞬便发现自己的想法站不住脚。

    侯伯之位不可分让不假,可封地呢?封地就能够平分继承了吧……可这样的继承能维持到什麽时候呢?

    以孟侯封地来说,若在如今孟侯任内割为两份,分别交给两名儿子,这样的想法确实是可行的,但如今的二子又再有了各自的子孙呢?再分割,再继承吗?

    ……正如公子羽所言,终有一日会无从分封,只因为自己所拥有的已然太少,纵是分让给子孙也毫无意义了。

    「那麽就可以思考为何有嫡长这回事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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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来还没结束啊,孟和努力控制自己的表情,以免失礼。

    「为了避免出现继承问题而定下顺序是理所当然的,可为什麽会有嫡子这个身份出现呢?」

    孟和想应话,却再度於开口前停下。

    他直觉想到的是正室的子嗣是嫡长子,那麽就代表是最早出生的儿子……这个答案马上就被现实所捣毁,因为在座二人是都是庶长子。

    且排除出生顺序的问题,嫡子就只是正室所出的儿子,那麽就产生了新的问题,正室是怎麽决定的?这个问题与嫡长子一般与现实相连,所以同样无法以直觉回答。

    「……身份尊贵的夫人所生下的男孩,便是嫡子。」

    这同样是参酌现实後得到的答案,而公子羽并未对此置疑。

    「即使还有其他的因素,但让具备这样身份的子嗣作为嫡子,算是不偏不倚的选择呢。」

    母方身份尊贵,那就代表着母亲身後的支持较他人来得大,在没有其他因素的状况下,这样的选择是最为安全的……以避免争夺继承权的角度来看。

    话题至此,孟和已然肯定了一件事──这席谈话并非闲谈,而是别有用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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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是这番意有所指的对话的目标并非孟和,而是在孟和身後的孟彻。

    「就避免争端而言,嫡长制确实符合需求,不过事态变化并不能由简单的规矩所框限,这才有了其他变通或是权衡。」

    事到如今,孟和不用特别控制也能避免在听到敏感话题後失态了,只是他到现在还不太理解公子羽究竟想要表达什麽。

    倘若无法掌握到个中关窍,孟和回去後就得如实转告对话内容,不过那样就得重演对话至今的各种尴尬之处,所以他极力想避免这种结果。

    「即使有子嗣才能出众,又或者是功绩过人,也无法适当封赏……就此点而言,王畿对褫爵夺封之事总是慎之又慎,甚至尽可能不介入继承问题呢。」

    「可多年之前仍旧是发动了征隆之役吧。」

    征隆之役一如其名是针对隆国发动的战事,也是数十年来定国少数参与的大战。

    如今的卫官吕直在彼时便曾随军远征,并获得一定的战果。

    正如孟和所质疑的一般,此役起因正是隆国的继承问题。

    「此一时彼一时呢,谁让隆国乃北境镇国,且王畿派出的使者更受其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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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派出调停的使者遇害了,那王畿确实有理由也必须出征了,然而孟和无法坦然接受这番说词,隐约怀疑这是在暗示什麽。

    特别是定国地处王畿西侧,若快马加鞭来回於定邑与王都之间,也不过是近月余的路程。

    「就结果来说,嫡长制并不是最为良好的制度,但在解决部份问题来说却是相当合适,但就我的角度来说,它真正重要的地方在於──公平。」

    此话一出,想喝杯茶的孟和直接手一抖,差点没抓紧陶杯。

    原因无他,单纯就是因为这句话过於违背认知,让他怀疑自己有没有听错。

    「对兄弟手足来说,嫡长制确实不公平,但若放长远来看呢?不是一朝一夕,而是以世代传衍来说呢?」

    那样只会更不公平吧?出生那一刻就决定你的地位了。这话孟和没有说出口。

    「分封的尽头是所有子嗣都一无所有,纵使拥有王位也无法稳定世局,阻止不了任何的动乱。真正的公平,不是为了那一朝一夕的封爵领地……是为了让从今尔後的所有子嗣都能享受到与如今相仿的和平。只要能长久维持这和平,那就算得上是真正的公平了。」

    也许这席话透露出公子羽对继承之事的想法,但孟和无法理解。

    或者说,他拒绝去理解这番见解,因为若要达成公子羽口中的「公平」,就代表着要剥夺除了嫡长子之外的所有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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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然,此举悖於人情,不可能为旁人所接受,你就当作我此刻只是随口谈谈即可。不过要走向分封也是不可能的呢,除非狠下心来大力改革,特别是在褫爵夺封的这方面上。」

    面对公子羽的结语,孟和不知该如何作答,只是生y的将内容记下,准备在完事後向父亲孟彻陈述。

    夜里,孟和成功演完一场戏,返回仪官府。

    身心俱疲的他没有立即去歇息,而是将所有一切转告父亲,只因为他明白父亲应该也在等他这麽做。

    孟彻对公子羽那惊世骇俗的言论有些动容,却未置一词。

    在孟和打算进一步追问孟彻的想法时,却见到孟彻身T一震,面容倏忽狰狞。

    孟和被这突如其来的变化所震慑,於是慢了一步才察觉到变化。

    那是钟声,从远处传来,在万籁俱寂的夜里显得分外响亮的剧烈震荡。

    对明白这阵钟声有何意义的所有人来说,更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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