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下弦月（1）-2 (第1/1页)

    奥林端坐在刻耳克伦宫的正厅之中，正午阳光明媚，他陷入短暂的胡思乱想。

    阵营划分得倒是很清楚，明面上米亚德面对的是祖登国王和煽动其开战的戈尔。暗地里的敌人并不清楚。战争没有按奥林预想的开展，局部的热战少得可怜。也许是空中魔城的陨落对祖登产生了震慑，没人想死。

    双方更多的胶着在贸易的限制，祖登增加了米亚德出口的关税，门类繁多，对奢侈品的关税更是直接翻了十倍。得到忒尔米诺之后，奥林原本也把自己的旧画作往祖登处理一点、增加艾洛温的文化影响力，这关税让他觉得自己被针对了，不过那也无所谓，一幅画但凡署上索南·夏因的名字，就不愁买手像狗一样抢。管他的文化，卖哪儿不是卖？

    忒尔米诺的粮食甚至还在往米亚德运输，奥林实在不理解，也只能顺其自然。何况近期的公文虽然繁多，真正需要他负责的却在慢慢减少，多数是告知类的文件，奥林的心情也随之平静下来。

    世间虽然繁杂，需要cao心的事却不多。想到这里，奥林睁开眼睛，幼小魔龙猫猫球在他面前的地毯上蹲着，好奇地看他。

    “是猫猫球啊。前几天古伦希德在身边，有所不便，你现在可以说话了。”

    猫猫球摇摇头，发出清脆如同少年的声音：“你摸摸我。”

    语法倒还规整，只是这要求着实不像人话。奥林伸出手，猫猫球就飞到他手臂，把尾巴盘在他手腕上。奥林回过手，挠着幼小魔龙的侧翼，幼小就是好啊，那片皮翼柔软温暖还毛绒绒的。奥林自己的皮翼虽然经由养护，但总比不得真实的青春。

    “之前不小心烧坏了你，实在对不起。”

    “喵呜——”

    猫猫球欢叫了，在奥林手臂上踩起奶来，它的爪子不大，所以踩下来还是有点不舒服。这都是怎么学会的，奥林想着，什么都没说。不知怎么，猫猫球让他想起维拉和古伦希德。

    “你现在为时空神做什么工作？”

    “我送东西。”

    “送东西，够辛苦的，”奥林说着垂下手，“平时谁喂你？”

    “我在时空神殿吃饭，你再摸摸我嘛。”

    奥林苦笑起来，他很少接触魔龙。没有战争的时候，奥兹瓦尔特的魔龙会变成俊男美女、陪着皇太子进出各种上流场合。奥林依然不喜欢猫猫球，他不喜欢撒娇的东西，上个对他撒娇的也给了他当胸一剑，实属令人难受。但是那些事情过去了，奥林感到内心产生了变化，多了些怪异的平和安稳。

    “我要去做事了，”奥林说，“我找个别人摸摸你吧。”

    “喵喔喔……”

    猫猫球放低声音，有些沮丧。奥林抱着猫猫球到宫殿深处的起居室，给自己换上魔法师的红色长袍，换衣服的时候他听猫猫球在背后咕哝，说遇见了艾洛温魔龙部队，军队的魔龙们当猫猫球是宫廷里的宠物、嘲讽不已，而猫猫球当他们是只会打仗的笨蛋，看不起总是相互的。

    “你再大一些，就去给田地和魔法草皮洒农药，”奥林说，“等到你成年，草皮茁壮，我会请时空神为你授予一个正式的名字、再考虑给你’苦耕骑士‘的职位。”

    猫猫球歪歪脑袋，并不知道这是件好事。奥林看幼小魔龙听不懂，也不追究，好像给予投奔者以好处俨然成为他的习惯。

    奥林抱起猫猫球，轻声念动咒语，他身边裂开漆黑的缝隙，周围的光芒由亮及暗，再由暗及亮。等他从裂隙的另一侧迈出时，已是米亚德时空神殿门口。

    奥林把猫猫球递给门口的祭司，祭司忙不迭地接过、领它喝农药去。奥林步入神殿，坐在走廊里的长椅上。神有自己的事务，需要等待。黄昏降临时，结束了一天工作的祭司们慢悠悠地挤出神殿。奥林一眼就从人群中发现了卡拉斯，这时他突然想起，他到米亚德之后就没再接送卡拉斯出行了，时空魔法给了他们便利，也将礼仪淡漠。

    卡拉斯也发现了奥林，就像离群的猫一样从祭司的洪流中挤出来，坐到他身边。奥林伸出手臂，把卡拉斯抱进怀里。这一抱温暖而有力，和平时的萎靡截然不同。卡拉斯感到配偶身上发生了变化，与其说是感到突如其来的变化，不如说是长期以来积蓄、珍视的一切终于达到了某一点，自然而然引发的结果。

    卡拉斯举起黄铜硬壳魔法书，砸了砸奥林的胸膛：“今天怎么突然良心发现了？”

    “什么良心发现，”奥林看着魔法书在红色长袍上留下板正规则的痕迹，苦笑起来，“我领悟了一些东西，很遗憾，并非是在和你共处的时刻领悟的，所以想告诉你。”

    “难道是？”卡拉斯微笑，“像上次那样，你和某人提及小时候被咬了裤裆的事吗？”

    奥林回以微笑：“比咬裤裆体面一些……”

    在他组织语言的时候，祭司们见到他们的神和配偶在一起，那平素愁眉苦脸的亲王竟然真心实意地笑了，甚至颇为好看、堪称风景。祭司们和魔兽猫们觉得稀罕，就也顾不得回家，纷纷涌上来看热闹。奥林收起笑容，卡拉斯也端坐而起，他们和祭司们畅谈魔法、顺手给魔兽猫们的毛梳理得整整齐齐，直到夜幕降临。

    卡拉斯看天色已晚，就对众人众猫说道：“各位，亲王殿下是来接我回宫的，不是来上魔法课的。各位家里有人等你们，也早点回去吧。”

    祭司们和魔兽猫们意犹未尽地散去。奥林和卡拉斯也登上马车往漆黑城堡去，马车一步一步，他们的心灵也慢悠悠的漂浮起来。

    “说说看，你倒是领悟了什么？”卡拉斯问。

    奥林把和古伦希德的对谈如实相告。

    卡拉斯伸出手，奥林就抬起尾巴，塞进他手心里。

    “与自己和解是好事嘛，无论何时发生，对你而言都称得上真正的幸福。不需要因为没告诉我而感到不快。”

    奥林看着卡拉斯的笑容，感觉这话不像是假的，又垂下眼帘。

    “你没生气就好……”

    卡拉斯把尾巴揽到手臂上，捧起奥林的脸，在颠簸之中亲亲他的嘴唇，这一下虽然是出自纯情的祝福，但奥林还是觉得下腹的誓约纹疼了起来。

    奥林捂住腹部：“我想还清以前躲掉的’债务‘，希望你帮我……”

    “哈哈……当然，”卡拉斯脸上充满惊喜，“你可是很少提要求的，少到让我怀疑你是不是喜欢我。每次都要攥住这尾巴、把你抱进怀里感受到你的体温才能确信：你的爱意就是这样。现在竟然有了改变的机会。”

    奥林皱起眉头，由着卡拉斯揉他的脸：“只是还我自己的债罢了，一切不会因我改变。”

    卡拉斯又亲亲奥林的脸颊，回应他的是长吁短叹。

    “好了，好了，回去换套衣服，万事开头难，对不对……”

    奥林苦笑起来，他的释然和自我和解仿佛是个假命题，随便一句话就让他又焦躁起来。他回到漆黑城堡，洗澡、和卡拉斯zuoai，zuoai把奥林所剩无几的信心充满。凌晨时分，奥林穿好睡袍，唤来古伦希德。

    “我要和曼德刻里特谈判，一个星期之内给我把他找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