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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七章  (第2/2页)
滑溜溜的液体,全是血。    “不去医院,怎么治好病呢?”    “会被看见的。”顾深面如死灰。    “……”    曲白露看着对方沾了血的裤子跟衣物,眼睫一颤,说不出任何安慰话来。    思绪杂乱。    顾深坐在急诊科过道的座位上,冰冰凉凉的,手上跟脸上却还是热的。    ……他把顾乐康捅进医院来了。    怎么办?    “顾深,你的手有没有受伤?”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眼珠开始不受控制地晃动。    “顾深?”    会坐牢的吧,冲动了,还是冲动了。    1    “顾深!”    感受到腕骨被人握住,顾深一边摇头一边抬眼,看见了曲白露那张脸。    他好像听见了那番话,听见了对方的关心问候。    “没事,”他说,“我没事,手没事,没有受伤。”    精神恍惚的时候,顾深总觉得自己在走路。    走在一条平平无奇的街道上。人来人往。    他隐没在人群里,挣扎出一条向阳的道路,转眼间又消散在高大的,大人们的烟里。    他想:自己或许该快点长大。    曲白露在他的耳边又说了什么?    天底下,会悲悯小孩儿的大人,是不是都是这副模样?    1    衣裙浅淡,纯白,裙摆花蕊一样绽放,肌肤细腻的手腕贴近他脖颈的皮rou,将发愣落泪的他拥进怀里,感受那份独属于女性身上的甜香。    他想——这大抵就是课本上形容的慈爱、母爱。    跟那位送他金鱼的老太太一样,都一样美丽。    若是……    担架上被蒙住的白布,渐渐浸染开尸体的血红。    若是……白露阿姨。    黎若声捂脸、扶额,没有发出任何声音,确实在哭。    若是白露阿姨,是他的mama,就好了。    顾深泄气般坐在地面。    若是白露阿姨,后来没有死,就好了。    1    顾深在曲白露的怀里,睡了一夜,难得的安稳的一夜。    他有时都恐慌,害怕自己从始至终都在梦里。自己为什么会做出这样的举动来?是忍太久了吗?还是别的什么?该怎么支撑下去,该怎么做才能获得解救?    也可能……顾深沾了他人血的睫毛微微颤抖,是他遗传了顾乐康。    毕竟他是顾乐康的种。    顾乐康被抢救了一个晚上。    伤势过重,又被转送进ICU。    顾乐康虽然在家里,在万芹跟他的面前,不当人——在外却是实打实的会做人。    至少他的同事、工作伙伴,甚至老板——都挺满意他那张假面。    甚至是顾乐康的父母,接到通知后马不停蹄赶过来。    顾深很少见到这对年迈的老夫妻。    1    在他心里,他没有家人。曾经万芹有机会,但万芹没有救他,还扔下他跑了。    上一回见面,是顾乐康心情不错的时候,带他去的。那时万芹不想去,还被揍了一顿,没揍到脸上,都被衣物遮挡得看不见。但顾深知道,都伤到了腹部、胸部,甚至下体。    顾深懂事起,夜晚写完作业,有看二十分钟动画片的权利,可有一回,他看得津津有味,却总听到奇怪的声音,像呻吟,像惨叫。他觉得奇怪,循声过去,就看到了顾乐康在cao万芹。    那时候他不知道这是“cao”。    他只觉得这两个人的模样忽然不像人类。    mama万芹被压成一堆白花花的rou。    爸爸顾乐康在耸动着这堆rou,哼哧哼哧喘气,一边喘,一边用巴掌扇对方的脸。    “cao死你,嗯?cao死你。”    然后他就知道了这叫“cao”。    得知前因后果后,身为他爷爷奶奶的这对老夫妻,也开始对他言语辱骂,动起手来。    1    在医院走廊。    顾深首先被那头发花白的老人家扇了一巴掌,又踹了一脚。也许是老了,也许是被动手更狠的顾乐康打习惯了,顾深没躲,也没觉得多疼,哪怕只这一下,他便下意识干呕起来。    “呃——”    在顾乐康的教育方案里,老子打孩子,天经地义。    “你是我生出来的种,我让你去死,你就得去死,我打你你敢还手你就是不孝。”    “不孝,天打五雷轰!”    顾深鼻子有些痒,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捧了满手的血红。    自己明明,还这么小……    悲从心里来,他抬眼,看着怒发冲冠的两名老人家,用乡里的方言谩骂,说他居然敢拿啤酒瓶开自己爸爸的瓢,来看啊,大家都来看啊,小小年纪,胆子居然这么大!这小畜生就该活生生被打死!    是啊,小小年纪……    1    曲白露在五分钟前替他接热水去了,赶回来的时候只看到了还在用纸巾擦鼻血的顾深。    “怎么回事!”    顾深没说原因,只说:“我口渴。”    曲白露便将水递给她:“是身体不舒服,还是伤到哪儿了……”    “没事儿,”顾深承受不住似的闭眼,“真没事。”    用沾满血的手捂住脸,语气乞求般:“……别问了。”    刚刚过来的时候,曲白露便看见了前台顾乐康父母的背影。    所以她没有开口询问顾深情况。    干净温暖的手掌,轻轻拍了下顾深的肩背。    “嗯……肚子饿了吧。”曲白露道,“要不要去吃点东西?”    1    顾深默认。    填饱了肚子,曲白露又牵着他的手往外走。    事情该如何解决?顾深没办法仔细想,这该是大人们该去烦恼的。    被踹的那一脚还有些疼,顾深走得很慢,曲白露善解人意,适应着他的步伐。    如果时光可以永远停滞在这一刻。    不算惊艳,路灯也没有温度,只剩下身边的人。    与“母亲”这一角色,完美贴合的人。    他们相看无言,慢悠悠地走在街道——“身上还疼吗?”曲白露问。    顾深想摇头,但见对方满脸关怀,话语滚到嘴边:“有点儿,但好很多了。”    再移开视线。    1    在泥泞中静止的顾深,不敢再去仔细打量这不属于家人身份以外的人的目光。    他是个胆小鬼。    无私的温柔也会灼伤他。    曲白露阿姨听他在寂静的夜里说前因与后果,说自己的遭遇——好像忽然不是那么重要了。自己也并非全然说不出口。自己一定出了某种问题。    “大人的世界,就是这样吧,”顾深的声音与冷凉的风贴合,“一路在走,一路在丢。”    曲白露身子微僵。    “……我其实也一样。”顾深的语气染上困惑,“但不知道为什么,被迫成为了‘大人’。”    那是被血亲亲手剖开的,外人都不可能切身体会到的事情、感受。    “被自己的爸爸强jianian……被mama亲眼所见,我还有机会变回正常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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