屠宰场_第七章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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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七章 (第2/2页)



    对方一声命令,他脑中一片空白,理智的弦崩断,他无目的地跑进了那条比羊肠更幽窄的隧道,重新进入了副本深处,离逃生的工厂大门越来越远。

    他躲进了一个房间里,机缘巧合,这个房间竟然亮着一个灯泡。桌上有纸有笔,显然是一个重要的线索地。

    但此刻线索已经不重要了,仅剩的一个活人也不再有解密的心思。纳维徒劳地抵着门,眼前有一些令人眼花缭乱的色彩,像展开的走马灯。

    刻意放大的脚步声最终停在了他背后,隔着一扇毫无作用的木门,纳维仿佛听到了电锯上的血珠滴到地上的声音。屠夫的阴影坠下,密不透风地笼罩了他。

    意识似乎有短暂的缺失,朦胧中听到了敲门声——并非屈起指节彬彬有礼地敲击木门的声音,而是一个更尖锐坚硬的金属物体在门上轻撞——分不清这扇门是怎么打开的,大脑再度开始识别事物并续上记忆时,纳维已经瘫坐在了房间里的圆桌上。

    他修长的小腿搭在地面,屠夫站在他的面前,一只手掌提着电锯,一只手撑在了他身后。

    如果忽略对方身上几乎化为实质的血腥味的话,这个姿态竟然是带着暧昧色彩的。

    纳维被困在由屠夫身体组成的堡垒里,他的身体没有太受空间的限制,灵魂却在蜷缩。

    网格的遮挡下,屠夫眼睛的位置是一片阴影。他和屠夫对视,像看见了一片深渊。

    里面满是厉嚎着的不甘的灵魂。

    血鹰、腿骨、残破的人头……那些血腥的死亡场面在纳维的脑中重现,错杂交叠,令他眼前浮上一层血色。

    屠夫的手掌握住了他的下巴,逗弄般的揉了两下之后,转而搭上了他的脖颈。

    纳维的脉搏在他掌心下跳动,感受到威胁一般,放轻动作孱弱地跳动。纳维无意识地屏住呼吸,恍惚间看见了里昂、希薇、西丽雅和勃朗特。

    他们站在屠夫身后,他们在对他招手。

    纳维颤抖着闭上了眼睛。

    空气中忽然多出了一股极微妙的香气,浅淡的,清新的,像旷野里呼啸的风掠过时留下的味道。

    这股味道与这个血色地狱全然不符,它格格不入,带着能触碰到人脸颊的温度在房间里流动,冲淡了陈旧的灰尘味和满鼻子的血腥。

    屠夫搭在纳维脖颈上的手一顿,他歪了歪头,无声地耸动鼻尖。

    与纳维强作镇定的表情不同,藏在他后颈深处的某个器官在死亡的恐惧下不甘寂寞地叫嚣,仿佛要逃离这具躯体一般,前所未有地散发出强烈的信息素。

    这股气味甚至超过纳维刚出生的时候——新生儿的腺体发育不全,无法主动闭合腺囊,导致Alpha和Omega们在婴儿时期身上总是似有若无地飘着香气——荚蒾的气味穿过覆盖在纳维脸、颈已经半干凝固的血液顽强地传递出来,扑了近在迟尺的屠夫满脸。

    当判断出这股气味的来源后,老头面具下,屠夫骤然露出了极度惊喜的神情。他的眼睛眯着,像被用特殊手法撸过的大猫一样,身体一动不动足足三十秒,狂热地享受这份意外之喜。

    而纳维,对这一切一无所知。无论是他不自觉散发的信息素,还是屠夫变态的表情。

    直到一声重物落地的声响,屠夫的手松开,电锯砸落到了地面。纳维脆弱的神经在这声突兀的撞击里几乎崩断,他意识到屠夫用一只手攥住了他的腰,另一只手彻底覆盖住他的后颈。

    腰上传来的力道和铁钳没有多大区别,纳维近乎认为自己就要被以这种方式拦腰折断。腰部肌rou在屠夫的手指下泛出酸麻,接着,纳维的大脑也有了这种感觉。

    强烈的麻痹感,像是灵魂脱离rou体的过程。纳维在朦胧中产生一个想法,他早已经死了:死在圆形大厅,死在某一条窄小的通道,或是废弃工厂的门口。此刻的苟延残喘不过是他的幻觉。

    但等纳维间断性地从这种恍惚感中脱离,猛地呛咳一声,他发现自己闻到了一种味道。

    比他不自知散发出的荚蒾香味更强烈百倍,凶悍的,yin腻的,属于屠夫的信息素仿佛一条巨蟒。它满身血迹,在这个房间游荡,最后顺着纳维的双脚往上裹缠住他,一点点收紧,让人难以呼吸。

    那是曼德拉草的气味。

    这种植物躯干的每一部分都含有毒性,它有锯齿状的叶,深埋地下形如人体的果。它的毒性由致幻和兴奋剂组成,在欧洲中世纪被广泛地用于外科麻醉和助兴春药。贵族夫人们把它的果实晒干,就成了个娃娃的形状,放在床头用来求子。

    无论是外科手术又或者求子工具,曼德拉草总是与生命的来往联系在一起。早在中世纪之前,它已是故事中术士和巫师制药的必备品,传说中长在绞刑架下的曼德拉草毒性最强,因为它们由将死男人的精*灌浇。

    药农中也有它的传说,如果握住曼德拉草的叶子将它连根拔起,那么深埋在地下的果子会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

    它人形的果实仿佛是由无数枉死的魂灵构成——在这一点上它的气味天生适合于杀人如麻的屠夫。这种恐怖的、难以形容的信息素飘散了整个房间,昏黄的灯泡都黯淡,属于荚蒾花的香味怯懦地蜷缩成了一小团,被包裹在曼德拉草的根茎之下。

    极致紧绷的情绪中,纳维的大脑由生理机制调节,他受来自屠夫的信息素摆布,意识昏昏沉沉。

    像是在黑色的水中沉浮,纳维注意到屠夫眼中的深渊离自己越来越近。他只感受到自己的后颈被人牢牢托着,使他不至于溺毙。

    幻觉中,屠夫撕开面具残破的下半部分,亲吻了他的嘴唇。

    似真似幻的血腥味里,纳维失去了所有意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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