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 (第1/1页)

    李清玉不顾外面形势如何，抱起董金就冲了出去，似一阵风般直奔柳郎中的营帐。

    董金的两只手垂在身侧。他浑身无力，想让李清玉把自己放下，但他连一根手指都动弹不得。

    这两日，军营的郎中都跟着去进药了，只剩柳郎中一人还有几个药童。医帐中有不少被弩箭射伤的将士，他皱着眉头快步穿梭其中，就他一个郎中也是照料不暇。

    见到李清玉和董金时，柳郎中只是伸手指向了一个空木板床，示意李清玉把人放下，并未在二人面前停留。

    李清玉长腿一迈，挡在柳郎中身前。

    本低着头察看完将士伤势和药童说着话的柳郎中，抬头看了面上神色焦灼的李清玉一眼，又嘱咐了药童几句，这才开口：“李将军，你把董金放下，他呕血的症状许会减轻一些。”

    话音刚落，李清玉就将人放在床上。

    柳郎中走上前，三指搭上董金手腕，“经脉淤塞，唇色发白，面色发青，停息过长，五脏皆有损伤。怎会如此严重？”

    听闻柳郎中的话，李清玉踉跄着走上前，双腿像是站不住一般，扶上床头的横梁。

    “柳郎中这是什么意思？”李清玉的唇色竟比董金的还要苍白。

    瞧着李清玉的模样，大概猜出他二人关系的柳郎中说：“他这个样子，如在外面医馆中，只会让你把人再带回家中。罢了，我尽力便是。只是董金他全身经脉和内脏破损，任谁都再无回天之力。”

    说完，柳郎中让把药材和用量告诉药童，让他赶紧去给董金煎药。见着李清玉紧握着董金的手，他拍了拍李清玉的后背，摇了摇头，转过身又接着看其他受伤的人。

    李清玉握着董金的手，垂着头叫人看不见他的神情。

    忽然，粗糙的手指抚上他眼尾，暗哑的声音从他耳边响起，“这么大的人了，哭什么。”

    李清玉猛然抬头，就见董金笑容憨厚地望着自己。

    董金张开手掌，抹去李清玉两颊的湿意，“我没事，躺一会儿就好了。柳郎中不知我是修仙之人。”

    李清玉还是直直地盯着他看。

    “我不走了。”董金又说，“还是跟着你，我放心些。”

    “真不走了？”李清玉说话时的声音像是堵住了什么一般。

    “嗯。”董金点头，“喝完药咱俩就回营帐。”

    李清玉低声应道，“好。”

    向药童要了方帕和热水，李清玉用热水沾湿帕子，擦拭董金的嘴角。他的手指轻轻拂过董金的脸，像是对待珍宝一般。

    董金想要把帕子拿过来自己擦，但被李清玉躲了过去。

    “你歇着，我来吧。”

    “我自己来就行了。”董金怕在旁的将士看出二人之间的端倪，他的手伸出去还想拿走李清玉手中的帕子。

    李清玉将帕子搭在木盆上，坐在床边，按住董金的手，“听我的。”语气轻柔却又不容拒绝。

    董金还是老老实实把手放在了床上。

    李清玉换了一盆又一盆的热水，他解开了董金的衣服，想把董金流到身上的雪也擦掉，董金由他去了。

    柳郎中来时，见董金脸色变好，指又放于董金腕上。

    “怪，怪呀。你身子竟然好了一大半了，方才还是将死之态。好了就行，喝药吧，不能白煎。”他让药童把药放在李清玉手上，“你喂他。外面还躺着几个将士，你们喝完没什么事就回去。”

    “多谢柳郎中了。”李清玉站起身来道谢。

    “客气了。”柳郎中摆摆手，背着手，大步走出了医帐。

    李清玉扶起董金，喂他喝下了药，把东西都还了药童，扶着董金回了他的营帐。

    此时，清朗月光，疏星闪烁。

    董金在李清玉的营帐外站下，抬头望着天上，李清玉也跟着停了下来。

    “不管在哪，月亮都是一样的吗？”董金忽然问道。

    “是。”李清玉不知董金为何会这样问。

    “既是同一个月亮，月光也是吧。”

    “嗯。”

    “知道了。”董金冲着李清玉咧出了个傻气的笑，“既然一样，我就不担心了。”

    董金曾在一个话本子里看到过这样一句：浮生驰影，情留人间。

    那就让他把他的情留在这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