颅内畸变_02补档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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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2补档 (第5/5页)

了一串打嗝儿一样的怪声。他的危机在这一刻宣告解决了,那两颗眼珠却像石子镶在他的眼眶里,转不利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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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错误的,不可能的,具有陷阱的,因为他不会在乎。他的子民其他神只他的孩子。连和他说话,在他看来都是你犯的罪

    巴力挑了一下半边眉头,把脊背往后靠了一些。他似乎对这个结果不是特别满意,但几秒钟后,那一丁点儿的困惑就变成了更险恶的反扑。“所以,你被指控谋杀了亚斯塔禄,春与复苏之神,迦南神王的王后,你所侍奉的对象。你否认指控吗?”

    我的父亲。我漂亮,刻薄,自以为是的父亲

    “我不否认。现在我向你请求责罚。”

    等一等,等一等,让我想想,我需要时间。不会了,不会有意外了

    人群发出一阵哄笑,像一群八爪蜘蛛爬过路西菲尔的脊梁骨,让他感觉后脑发冷。他睁圆了眼睛,拿剑的手僵在了空中,抖抖索索地划破了自己的翅膀。他像只掉进陷阱的鸟,羽毛血淋淋,心也血淋淋,伸着脖子用凸起的眼珠子拼命望向王座上的巴力——唯一能救他父亲的希望。

    不要

    巴力搔了搔头发;路西菲尔知道他一向护短,尤其是枕边人。他对美貌情人的喜爱不亚于任何一只蛾摩拉的yin魔。他发着抖祈祷这是有些希望的。“按照法律,你本来该被处死的——你杀了一位尊贵的迦南女神。”他的目光慢悠悠地划过人群,如蛇划过混浊水池,“话是这么说,但法律是人定的。我曾经说过,我喜欢诚实的嘴,尤其是它正好还长在你身上时。嗯……我还是奖励你算了,用它免去你的死刑。”

    大厅里响起一片嘘声。路西菲尔的腿软得像两条被抽了骨头的蛇,他差点就要子承父业跪下去,翅膀上的血滴滴答答满地都是,血流到地上就开始变成黄褐色,流到……流到……他死死盯着雅赫维长长的白色发尾,他的父亲说完那句话后就继续一言不发地当他的木头人,好像赦免与否根本无关紧要。巴力坐在那里,用五个指关节轮流敲着王座,等到那些不甘和恼怒的唏嘘声逐渐平息,忽然很夸张地一挥手。

    “但不管怎么说,错就是错了。”他故意把权杖举到整个大厅都能看见的高度,再向雅赫维一指,杖头公牛的宝石眼里闪着血红色的光泽,“秩序不可缺少,我仍然要保留一定程度上的公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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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个老头举起手,用像钢盔表面一样平滑僵硬的声音愤愤不平地说,“把他丢到城墙外面去,至少,或者让他受石刑……”

    巴力摇头,同时展示出一个开裂蛇口似的狰狞笑容。

    “既然获得宽恕的是嘴,付出代价的也应该是嘴。”他用手指擦了一下自己的嘴唇,向着雅赫维的方向点了两下,“裁缝,给我缝上他的嘴。”

    气氛热烈了起来,站立走道两旁的人们开始靠近雅赫维,一点一点地缩窄了他可能的退路。路西菲尔看得很清楚,在那些人里有和他父亲素不相识的士兵,也有他的子民,他出卖身体供养的子民。一个干瘦的中年神使向雅赫维走去,手里拿着一条细皮绳。他的剑终于掉在了地上。

    不知是哪个不识趣的突然点燃了烟花,那本来是在宣布节庆正式开始时才放的。斑斓的火星从穹顶倾泻而下,伴随着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带着火药气味的烟雾弥漫开来。

    雅赫维显然在这烟雾中感觉晕头转向了,眼前一片模糊,方向感也消失得一干二净。他看上去没有反应过来,只是本能地在被浓烟呛了两下后站了起来,但马上有人抓住了他的手臂,将他摔倒在地,越来越多的人围了上来,他逐渐不能动弹了。雅赫维没有发出一声抗议,那对蒙着灰翳的苍白色眼睛却疯狂地转来转去,像是在寻找什么非常重要的人;但他最终没找到,只能看着浓雾中伸出的一双双手将光亮完全遮蔽。他看到很多张脸,很多只眼睛,他们看着他,以期待、痛恨、怜悯、恶意看着他。他们只是看着。

    某样尖锐的、冰凉的东西在混乱中划过他的鼻尖,只划了一下,但其造成的恐惧终于使他开始尖叫。

    路西菲尔猛地站了起来,差点撞翻香炉。在王座旁边,他看不见包围圈内的景象,但能听见他父亲的惨叫声。他想往前冲,萨麦尔突然压住了他的肩膀,他难以置信地转过身,对方脸色煞白,手也在抖,但仍然摇了摇头,没有放开。下一秒他发现巴力的长刀也对准了他的咽喉,迦南的神王一边吃着侍女给他喂的椰枣一边饶有兴致地凝视着下方,他将刀锋虚悬在路西菲尔面前,侧脸的线条显得坚毅而迷人。

    一个在战场上待过很长一段时间的人本应该熟悉惨叫和血腥味,然而他却几乎魂飞魄散。他描述不出那种声音,刚开始他听得出那是惨叫,接着那就变成了介于呻吟和哀嚎之间的怪声,像是某种野禽发出的断断续续的鸣叫。

    他在原地呆立了三十秒左右,听见自己的喉咙里发出响亮的啜泣,而萨麦尔伸出手环住他的肩膀,支撑着他不让他晕过去。尖叫逐渐微弱,巴力放下了长刀,他却依然浑身僵硬,动弹不得。站在后方、已经觉得无趣的人开始离开,包围开始变得松散了,最后那裁缝站起来,直勾勾地看着地下,手里握着一根缝针:“希望你不会每次都用这种方式脱困,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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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理石板血迹斑斑,雅赫维依然活着,衣服几乎变成了碎布条,头发被灰尘弄得一团糟。他在大厅中央慢慢站起来,面对着王座,抬起手摸过自己的脸,接着双臂颤抖起来。

    有血滴在地上。他转过身。路西菲尔看见他父亲鼻子以下几乎泡在了血里,那根长皮绳被染成红色,埋在他的皮肤下,针脚粗糙,把他的嘴结实地缝在了一起。他像一尊浴血破碎的雕像一样孤零零地立着,无数张面孔笑吟吟地在四面八方看着他,一动不动。

    巴力嘴角抽搐,露出一个怪笑。很多人都笑了,雅姆,提亚马特,甚至连以严苛古板着称的穆图也忍不住嗤笑了一声。哄笑响彻整个大厅,人们彼此推搡,喝彩,乐队开始尝试不拘泥地演奏一首婚礼进行曲。

    萨麦尔没能说什么,因为在他反应过来前路西菲尔就大叫着飞扑向了门口,发疯似的撞开一切挡在他面前的事物,像只瞎眼的野兔。一个卫兵在他撞上大门前拉开了门,鄙夷地目送着他钻进月桂树丛,消失在人们视线之外。

    之后的几分钟里萨麦尔都像是灵魂出窍了一样,让人把雅赫维拖走后,巴力又随手赏给了他一对镶满宝石的护腕奖励他的尽职尽责,并且借此向他吹嘘了一番。侍从把美酒和食物端上桌,新一轮的宴会和舞蹈表演重新开始,除了地上那滩怎么也没法清理干净的血渍,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那就像是事先安排好的节目的一部分,也许就是如此。

    在其他人忙于喝醉和惹事生非时,萨麦尔悄悄捡起了路西菲尔的火焰剑,从后门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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