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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合衬 (第1/1页)
因为有点认床,我头一晚睡的并不好。 我有必要描述一下我第一个辗转反侧的夜晚。 我和颜城月并排躺着,他的呼吸几乎就洒在我耳边,即使两床被子间割裂犹如楚河汉界,但我还是紧张的无所适从。 我不知道这种感觉源于什么,数着心跳节拍越发清醒的我在深夜里第三次对上颜城月的眼睛的时候也没有找到答案。 为什么明明他的眼睛只是懒倦的扫过我,却仿佛月亮顷刻间照亮了一块幽暗的角落。 但我们之间的接触也仅限于少的可怜的对视,从他的欲言又止到我的难以启齿,黑夜被沉默完全吞噬。 我本能察觉到他也没睡好,但十分默契的,我们都在对方视线无意或有意触及的时候连忙闭上眼。 没休息好的代价就是第二天头昏脑胀的起不来。 等到我好不容易从床上爬起来的时候,他们几个都吃完早饭了,还给我留了一份在桌上。 “不好意思,本来应该是我做的。”我向他们表达歉意。 “没事。”方与年安慰我,“昨天大家都休息的早,早起都有时间做。” “那我去买菜,中午烧起来吃,展示一下我的厨艺。”我扬起一个笑,又低头看了看时间,已经快到中午了,“这附近哪里有菜场吗。” “大门口出去右转五百米就是。”方与年给我指了指方向,“买菜的钱回头你应该是找城哥报销,我们几个都不怎么挑食,食材看着买就行,不用太多,我们早饭吃了没多久。” “白昀哥,要不我陪你去吧。”秦淮突然从隔壁房间探出头来,一边套上一件皮夹克。 “你别去添乱了。”方与年靠在门边,冲秦淮摆了摆手,顺便向我解释,“和他去买东西半天都不见得回的来,不是和老板聊上了就是逛的停不下来。” “哪有这么夸张啊。”秦淮一脸不服气的坐在沙发上。 伴着秦淮义正言辞的抗议声,我向他们打了招呼就出门了。 虽然他们住的是个老式小区,但绿化却意外做的很不错,小区正中央有条林荫大道,十分凉爽舒适。 树枝的影子掩盖在地面的青石板上,光影延伸向正门口,绿道旁的矮灌木丛时不时发出几声细弱的猫叫与窸窸窣窣的响声,街边传来小孩跑闹的声音,又或是谁家小狗遇到了玩伴。 我的脚步也难得轻快了起来。 这里有与棠城格格不入的惬意,就如同沉闷密封的铁屋子里忽然吹拂奏响的悠扬风声。 小区旁边的菜场并不大,菜品种类却很丰富。棠城靠山吃山,特产山珍,最主要的几样作物几乎每个摊子里都能见到,但我的家乡却并没有,所以我不太会烧这类食材。 最后我选择了一些较常规的食材。 鉴于他们的冰箱里还有几个前两天剩下的番茄,我构思的午饭大概就是洋葱炒牛rou,番茄炒蛋,炸豆腐,红烧河虾,外带一碗蘑菇汤。 “洋葱吗。”我在切洋葱的时候秦淮刚好进厨房拿杯子,顺口提了一嘴,“阿城不吃洋葱,不过拿来炒没什么关系。” “我听方与年说你们几个都没忌口。”我手下切洋葱的动作停顿了下。 “那是因为阿城从来没说过,我也是跟他待的比较久才发现的。”秦淮得意的朝我挑了挑眉,一边撸起自己的袖子,“需要帮忙打下手吗。” “不用,很快就好。”我把秦淮撵出去,顺便夺下他手里的西红柿——这家伙拿着两个西红柿当杂技球使。 “真的不需要我吗,我打下手可厉害了。”秦淮在被我推出去前还死死扒拉着厨房的推动门,他的眼神是纯粹的热情洋溢,甚至有几分显而易见的跃跃欲试。 “不用。”我毫不留情的把他推走,然后关上厨房的门。 没了捣乱的秦淮,午饭筹备任务就顺利多了,毕竟几个简单的菜并不需要很多功夫。 我的午饭还算成功,至少一顿饭下去,三个小孩——除了颜城月,看我的眼神都变了。秦淮更是恨不得当场和我结拜,还好被方与年硬生生拉住了,不然好好的白米饭上说不定马上就会多三根筷子,怪不吉利的。 而一旁的陈元则是默默添了两大碗米饭,加入光盘行列。 “你们以前吃饭是怎么解决的。”我一边扒开秦淮缠着我胳膊的手一边问道,我自认为厨艺不错,但远算不上高超。 “外卖,下馆子,偶尔吃面,阿城的厨艺仅限于做面。”秦淮当着颜城月的面吐槽着,而一旁的颜城月只是神色如常。 “你个只吃不做的还好意思说。”方与年笑骂秦淮,后者却是一脸心安理得。 “他之前蒸包子的时候忘记时间了,整个锅底都乌焦了,差点烧起来,后来就被勒令远离厨房了。”方与年一脸嫌弃的说着秦淮做的蠢事。 “还有蒸蛋羹放热水直接把鸡蛋烫熟了。”陈元在旁边补刀,两个人就这么细数秦淮的“十宗罪”。 “哪有这么夸张,那只是我一时失手好不好!”秦淮不服气,一拳锤在陈元的手臂上,表达对他背叛组织行为的不满。 “你有得手的时候吗。”方与年嗤笑。 “你等着,明天我就帮白昀哥下厨,让你看看你秦淮爷爷的实力。” “算了吧……”我可不想明天烧菜的时候有人在旁边捣乱,只好委婉的表示拒绝。 “看吧,白昀哥都嫌弃你。”方与年笑得更厉害了,递给我一个干得漂亮的眼神。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正想辩解,颜城月就开口了。 “赶紧吃饭吧。” 听了颜城月的话,秦淮一下子就不闹腾了,表明自己“不和小辈计较”的大度之后就开始全速收割盘里余下的rou,方与年大呼不妙,也没了和他争吵的心思了。 “你们都吃这么清淡的吗。”我从小在沿海地区长大,感觉出了那一片区域就基本上都是偏辣口,棠城虽然不至于无辣不欢,但是很多传统菜色也是拿辣椒调味的,这几个小孩却吃的格外清淡。 “我和阿城在潮城长大的,口味不怎么辣。”秦淮先接过我的话题,方与年随即接过话头,表示自己和秦淮一样也是潮城人。 “我是春城人,但是和他们待久了就习惯不吃辣了。”陈元回答道。春城口味比较重,算是全国闻名的。 从口味到生活,都是人与人之间相互影响的趋向,而我和风声就这么互相磨合,在短短的几周内就逐渐成为彼此的最合衬。 即使是颜城月,从初时谨小慎微的试探,到后来潜移默化的习惯,也在磨合间逐渐合衬,停在了一个朋友的边界线——这是一个需要压抑心声,控制眼神,让我不住痛苦却又甘之如饴的边界线。 因为我好像喜欢他,一见钟情的那种。 这点喜欢就好像北国十月乍冷的新雪,举目四望时仍是深秋,察觉之际已是雪满白头,才拂了一身去,又风吹雪落,一点一点,堆上心头。 当我醒悟的时候,名为颜城月的枝桠已经在我心上根深蒂固。 简直是造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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