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竟要娶自己的弟弟为妻 (第1/1页)

    正月过了，元宵，皇宫家宴。

    说是要抚慰开国元勋荣府，皇上召了荣辞入宫。

    明明是家宴为什么要他去？抚慰？把你打的狗血淋头，又给一颗甜枣。可笑。荣辞直觉有事要发生。

    果然，家宴过后皇帝单独把他留下。

    看着坐在庙堂高位之上，笼罩在阴影中，昔日儿时也曾抱过、疼爱过自己的舅舅。如今二人隔着红缎高台，百般种种涌上心头。荣辞却也只得全部咽下，低头俯首，不得发作。

    “参加陛下。”

    “平身。”

    “谢陛下。”

    皇帝一挥手，太监端了东西上前。

    “朕还记得，你从小就喜欢这些......”“臣，叩谢隆恩。”

    皇帝苦笑道，“朕还记得小时候抱着你......还有与你父亲......你终是也不愿再叫朕一声舅舅......”

    皇帝忽然一阵猛咳。杨公公急忙围上去轻扣皇帝的背。

    “太医说朕撑不过今年了......”

    荣辞双唇紧抿，不知以什么心情听下这番话。一方面，他是自己的亲人。另一方面，他却也是那个高高在上，冷血无情的帝王。他和父亲那么多年的情分，父亲死前的落寞，却又早知道会有这一日，便只剩无奈。如今他看着这也曾意气风发的皇舅，如今满头花白，形容枯槁，孤零零地坐在这庙宇之上。荣辞五味杂陈。

    “你应该也能看出来，朕早便打算，立荀盁为太子......咳咳咳。”

    虽然早知他与荀盁的邂逅情分，是有这层意思。但亲耳，听到这一切不过是一场安排，总还是会有种怅然。

    “你已经知道朕，本来打算如何处置你们王府......但你父亲答应了我一个条件。”

    “朕，会给你安排一门亲事。”

    “答应了，便留你在京城。你们在京城的势力和旧部，也不用散了。”

    荣辞紧锁。不可置信地抬头，对上了老皇帝那双，枭般锐利，不透半分温度的眼。

    “你，娶朕的七皇子为妻。”

    皇帝苍老的声音，虽粗粝，却没有半分模糊，如洪钟敲响般的浑音，一字一句落入荣辞耳中。

    “什么......娶，七殿下？”荣辞脑内轰鸣，却分明，自己绝无听错。

    “其实，念儿是双性。只是这件事知道的人极少......”

    荣辞向后趔趄一步。

    原来一切竟然都是他们的安排。

    皇上有意，父亲也明白皇帝的意思。两位都是顶尖的棋手。他们互相的妥协。

    那个明媚的少年，自除夕一别，自己已经很久没见到他了。他还好吗？

    他知道吗？

    知道这一切。

    知道等待着他的命运是什么。

    又或是，难道其实他早已知道？自始至终，都是有意接近。

    一时间，荣辞脑内纷乱，万千头绪不知该从何捋起。

    回想起过去种种。那明媚，毫无芥蒂的笑容，自己最破败时，供他倚靠的温柔而娇小的臂膀。这一幕幕皆被敲裂。画面碎纷飞。

    这里面，究竟掺杂了多少心机。

    还是说从一开始，所有的情感就都是算计。

    只有自己，深以为然。把这份感情珍贵地护着，封藏于心底。

    荣辞无法思考。

    “不可能，这件事我不会答应。”荣辞摆袖，丝毫竟再顾不上什么谋划、仪态，转身径直要走。让他娶自己的弟弟为妻，这怎么可能。

    “.......你再好好想想。不然......”随着他的离去，皇帝没有丝毫波澜的声音，字字如钟般，从身后传来。

    荣辞阔袖中捏紧的双拳止不住颤抖。

    他不是没有看见，在自己毫不犹豫说出拒绝的话，转身要走时，那双眼里充满的，令人心惊的杀意。

    又下雪了。脚踩在雪地上嘎吱嘎吱的。

    远处红色的宫墙，白色的飘雪，还有一抹白色的小点，逐渐放大清晰，是一个伫立的人影。

    荣辞想装做没有看见那人望向自己，氤氲含着水汽的目光，径直从他身旁走过。

    但是那人扯住了自己的衣袖。

    “......大哥......”

    荣辞心中一瞬颤栗。这是他第一次听到这纯净的少年嗓音，发出这般犹豫悲哀的，如祈求般的声音。

    一时间，内心竟然感觉阵阵说不清道不明的刺痛。

    他艰难地合上眼，太阳xue不受控制猛烈地跳动。

    “你从一开始，就知道吗。”艰涩的嗓音问出的话，却更像是陈述。

    这一刻，他真的希望听见听到另一种答案，听他急忙说不是的，听他解释。哪怕是骗他。

    但他不想骗他。

    “嗯。”

    荀念双眼失去着焦距，呆滞地望着荣辞的脚尖。低着头。拽着自己衣袖的手，深深凸显的骨节，分外苍白，上面还落了一层薄薄的雪。面上毫无半点血色。

    知道他这大雪天身子怎么受的了。荣辞转身，动作温柔地拢了拢他身上的银白雪裘，道：“走吧。”

    温润的男音，好像什么都没发生，他还是那个担心他冬天在雪地站太久会生病，爱护担忧他的大哥。一如往日。

    心却哗啦，碎了一地。

    “大哥......”

    荣辞转身，攥在荀念手中的那节衣袖，被荣辞冰冷强硬地转身带了出来。衣袖抽出，发出强烈刺耳的摩擦声。

    再也不回头。荣辞转身离开了。

    “大哥。”荀念自己的不死心没有意义。但本能让他无法思考想上前拽柱那抹身影。荣辞冰冷凌厉的侧脸就这样从他面前掠过，荀念通体冰凉。

    有些东西，他抓不到，就再也回不来了。

    扑了空的荀念一时感觉脱力，重心不稳向前栽去，跌坐在雪中竟感觉没有力气，就这样呆坐着。

    撑在雪地里的双手通红发紫，痛得发颤。不可抑制的在雪地上猛烈咳了起来。

    手痛，胸痛。

    却怎么也比不过此时心中的疼痛难忍。

    已经走远了的荣辞强撑着没听见，没看见，忽视胸中四处冲撞的野兽。

    谁会知道，他毫无丝毫留恋犹疑离去的背影，丝毫不减速的步伐却是花了全身十二分的力气。

    那可是他最心疼的小弟啊。

    就这样，近一年，二人再无见面。